昏迷的第六天。
刚刚替温一依擦完身体的凌越,在洗手间里搓洗着毛巾,因为前几天他带着温一依偷偷跑出去,张教授发了很大的脾气,凌志还给温一依加了监护仪。
凌越一直在洗手间听着外面监护仪中嘟嘟…嘟嘟…的心电声。
这声音让他心安又彷徨。
他关上水龙头,双手撑着洗手台静默了好久。
前后已经六天,依依还是没有醒来,好像永远都不想醒来一样。
她真的要丢下他了吗?
绝不会!
他不信。
凌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着微微发声:“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请听到我的祷告吧……”
他呼吸很重,内心无限的压抑,压抑到无神论者的他,第一次想和神交换。
用什么都可以!!
突然。
他听到心电声成了长音,凌越猛地睁开了眼睛,吓得他赶紧开门出来。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脚步定格在了原地。
凌越欣喜地看到温一依整个人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身上贴着的那些监护仪的导线。
然后看着她逐渐害怕不安起来,不停丢开贴在她头上和身上的各种导线,看着她下床推开那些仪器就要跑。
凌越赶紧跑了过去,却被忽然冲进来的医生和护士拦在了一边。
“麻烦家属出去,我们要检查病人的情况。”
“依依!依依!”
凌越被男护士拦在病房外,凌越看到温一依被几个护士抓着手臂,医生也上前要压制她。
凌越很生气,原来精神科都是这么对病人的,他突然心痛的发紧,原来以前的那一声声【我要回家】全是她的痛苦呻吟!
“啊啊啊——啊啊——不要碰我!!”
凌越慌乱不定,听到温一依在尖叫,直接推开男护士闯了进去。
“不要碰她!”
凌越冲了过去从医生和护士的手里抱住了温一依。
“别害怕……别害怕,依依,我在!我在这里。”
可怀里的温一依却没有停止推他的动作,“不要……不要……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胆怯的声音,不同的语气让凌越抱紧的动作迟了半秒。
可他不想放弃。
他仍然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依依看着我,我是谁!看清楚!”
“疼……手好疼……我要回家……回家……呜呜呜……”
“依依,你看看我,求你看我……我是谁!!看着我!”
“看着我啊!!叫我!依依!”
凌越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惊动了旁边路过的病人和对面病房的病人出来围观。
“啊啊啊——啊啊啊——疼……放开……唔——”
一边的医护人员全部震惊地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凌志往病房这边的路才走了一半,听到声音立刻也急匆匆跑了过来。
刚到病房门口,便发现几个医护人员和一些穿病服的病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凌志挤开人群向病床那边看去,瞳孔瞬间睁大。
“凌越,你在干什么?!!”
凌志冲了进去,直接大力推开强吻着温一依的凌越。
凌志小心地仔细观察着温一依,想检查她受伤没有,却又不敢靠近她。
“你疯了吗?凌越,她现在是病人!”
凌越无力地靠着墙,听到凌志的指责,他没有看他。
他喘息着忍着口腔里的疼痛只是一直看着温一依。
他看着温一依害怕地不敢看他,却任由凌志蹲在她的身侧。
其实刚刚从温一依说的第一句话他就知道,现在醒的这个……不是他的依依。
他抱着侥幸,他想知道如果亲她,刺激她,会不会让自己的依依醒来。
可答案是……
没有。
“我们不害怕了,你安全了依依。”
凌志像以前一样,安抚着温一依,他慢慢退开一步,让她感觉安全的距离。
温一依一直摇头在哭,她很害怕全身发着抖,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只清晰地感知到口腔里的血腥味让她熟悉又躁郁。
面前好多陌生的人。
“呀,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的老天爷!依依你终于醒了!!”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李阿姨费力地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进来,她气喘吁吁地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已经苏醒过来的温一依正蹲在床边。
只见温一依神情有些恍惚,眼神迷茫地盯着地面,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昏迷中回过神来。她那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摇曳的花朵般脆弱易碎。
可怜的不行。
“观音菩萨保佑!南无阿弥陀佛!”李阿姨对着窗外的方向作揖了两下。
温一依听到李阿姨的声音,立即站起奔了过去紧紧地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怀里,不敢看任何人。
“依依,不怕不怕,李阿姨在这里啊!”
凌志皱眉看到温一依的反应站了起来。
他挤出笑容对着温一依说:“依依是最听话的对吗,阿志哥哥带你去你以前最喜欢的那个房间好不好,你爸爸出差了,等出差回来,我带你去见他。”
凌志在测试和试探,他想知道现在醒来的是哪一个人格。
温一依听到凌志说的话,慢慢把头转过来看着他。
凌志看着温一依害怕地泪如雨下,便继续说:
“放心,有李阿姨,还有我,我保证你不会一个人,就住一周,一周后,你爸爸不来,阿志哥哥就送你回家,我以前也答应过你的,你还记得吗?”
温一依从李阿姨的怀里转头,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微微颤抖的双手也慢慢放松开来。
然后,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将脑袋往回缩了缩,并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或者明白了什么事情。
此刻的她看起来楚楚可怜,可那眼神中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星光。
医护人员看温一依没事,带着其他围观的病人退出房间并去打电话给主治医生。
凌志安抚好温一依 ,然后对着旁边的凌越不客气地说:“现在依依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你不要再逼她。”
凌越默默看着,他并未理会凌志。而是看着温一依慢慢坐在床上让李阿姨帮她穿鞋子,穿羽绒服。
又看着温一依看向他。
对上那双水汪汪雾蒙蒙的大眼睛时,凌越的心猛地跳着。
只不过一瞬间,她便害怕地转过头去。
他……喉结滚了滚。
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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