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24道菜!
桌子上根本摆不下。
沈新从的厨艺如同擦去了铜锈的出土老物件,几十年不曾下过厨,这一出世,真把桌边的人都震住了。
色、香、味,真被他玩弄在了勺子之间。
若只有一道菜这样出彩,那没什么好惊奇的。
但道道都是,不明白情况的人,只怕会以为厨房里蹲着一个特级厨师,哪会想到是一个被荷头村笑了几十年软蛋的懦弱老男人。
“服了。”
王阿客尝了几道菜后,感叹出两个字。
转头便问林无道:“怎么样?”
沈韵正像媳妇一样小心翼翼给林无道喂菜,刚还没觉得什么,此刻满屋子都看着林无道,也就是看着她,顿时脸蛋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林无道咧嘴一笑:“你都说服了,我还能说什么,就是韵姐喂菜太不专业了,尽挑素菜往我嘴里塞,我想吃肉啊。对了,苏雨兮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我都这样了,你不喂几口安慰一下我吗?”
“……”
满堂哄笑,就苏雨兮恨不得韵姐赶紧拿只鸡腿塞到这货嘴里。
本来大伙都有些心情压抑,提不起食欲,但菜味确实能轰开胃,加上林无道和王阿客的说笑,瞬间让气氛缓和了。
林无道真喝酒了,陪王阿客喝的。
即便沈韵暗地里朝他瞪了几次眼,且有意压着酒杯不让林无道多喝,但仍是喝了三杯。
至于其他人,自觉没有和林无道碰杯。
而平常在酒量上一样能称雄称绝的王阿客,今天醉了。
醉之前,端着酒杯和林无道碰了最后一次杯,感慨说道:
“明天就别送了,你要是送,我只怕又会想留下来再和你小子多喝几口,就跟你说三件事,一,果林的事,必须有我的份,这是你答应的。二,你和这两个女娃儿要是生下了小兔崽子,我是必须当干爹的,不管你答不答应,反正就这么定了。三,别死在我前头,我可不想去你坟头骂娘,当是我王阿客拜托你了。”
全场寂静!
沈韵还好,苏雨兮尴尬的左瞄右瞄。
林无道苦笑,仅说了几个字:“那我不送了。”
王阿客这才一口把杯中酒喝干,赞了一声好酒好菜,起身道:
“薛定谔,扶一把老夫,这几步路,老夫还真有点走不动,老了啊。”
薛定谔连忙起身,搀扶着王阿客往外走。
其他人赶紧起身,准备跟出门,王阿客头都没回挥着手:
“免了,小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本是清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凡尘,呵,还真他妈是这道理,但闻天下谁人不识君,哪知杯中自有对饮人,权且放歌,不闻归处。”
王阿客轻哼起他仍记在心里的那首乡谣,背影中,是独行远去的寂廖。
天下谁人不识王阿客,国士之名,冠绝天下,也就在这院子里,他才是王大实。
王阿客走了,林无道没送。
其他人相继也走了。
赵主任和付主任本来执意要留下来直到林无道康复,王县长也是这意思,但林无道知道没有这必要,仅留下了一个护士和药品,其他的全拒绝了。
只是王县长仍是让救护车留下来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这万一真出现了,他没脸向一句话给了他一片锦程的王阿客交待。
沈家重归安静。
林无道躺到了床上,沈韵帮着护士把林无道全身擦抹了一遍,这过程,无法描述。
第二天,胡老和薛定谔,以及王县长清早便赶来看望,赵主任和付主任也来了。
林无道哭笑不得,被两个主任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完事后道:
“几位真不用跑来跑去,要是有状况,不用你们来,我也会往医院跑,该忙什么忙什么吧,等我能蹦哒了,再找几位喝酒,再说了,王阿客都放心走,你们就更不用操心了,不出一个星期,酒桌上见。”
胡老会心一笑,说了几句话,带着人走了。
搞笑的是,几人才走,村委书记不知从哪知道了消息,竟带着村干部,提着花篮水果上门来看望林无道。
哪跟哪啊!
人都不认识,攀什么交情?
林无道让沈新从全赶出去,沈新从还真这样做了,第一次这么硬气,第一次这么痛快。
随后几天里,也就张文滔每天来沈家坐一下,说的主要还是果林的事。
三天后,林无道已能下床,六天时,行动无碍了。
救护车和护士都走了,出门透气的林无道带着沈韵和苏雨兮重走了一遍前些天和王阿客走过的路。
到果林时,没有进去,转身往回走道:
“回去吧,以后公司就叫客乡吧,至少给王老留个念想。”
“回宁城?”沈韵问道。
“先去一趟县城,答应了王县长和两个主任酒桌上见,应该请他们喝一杯,”
“果林这边的资金呢,还要1.3个亿,胡老私下和我说过,需要他帮忙的话,钱不是问题,王县长也点头了,说是县里可以立一个项目……”
“不用。”林无道打断:“按张叔的想法来,政府一旦介入,荷头村就不是王老心中的那个村了,钱的事,回宁城再说吧。”
沈韵没再多说,只是想不明白,1.3亿又不是百块千块,哪这么容易弄到啊。
三人当天便归程,沈新从和张梅英目送远去,等车影消失后,这些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新从轻快道:
“这祖宗总算走了,老婆子,回头多买点谷酒回来,指不定这祖宗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
“你祖宗不是在后山躺着吗?怎么又多出了一个祖宗?”张梅英撇着嘴道。
“你懂什么,天下随国姓,不管姓沈还是姓林,谁能制住谁,谁就是祖宗,我是心服口服了,只剩最后一个愿望了,总算找到了接脚人。”
“小林都这样了,你还给他担子干什么?”张梅英不乐意了。
“你啊你,丈母娘看女媳,越看越喜欢吗?胳膊肘跟韵儿一样往外拐了。你以为我不想那兔崽子活的长命百岁吗?你以为我愿意我女儿当寡妇吗?但这是命啊。再者,我真不觉得那小兔崽子是短命相,你不知道,那个老精的王阿客,跑去厨房找我说,他干爹当定了,让我别给林无道好脸色看,这小兔崽子越是活的不如意,越不甘心,越能活的长久,只有祸害才能活千年。”
“你信?”
“我信,再不信,我也得奔着女儿信一次。”
张梅英低下了头,她也信,哪怕心中揪的跟麻花一样,她也愿意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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