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碗,洗碗刷锅的事情不需要温婉,她就在院子里慢慢溜达,陆东平忙完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话,陆东财就到院子里面来了。
“三叔!”
陆明江正往屋里去呢,一脚都跨过堂屋门槛了又收回来了:“东财,咋这个时候过来了?”
陆东财挠头:“我打算晚些跟东临先住着。”
陆明江冲他招手:“行,住着就住着,过来,咱爷俩好久没在一起闲谝了,谝一阵再睡,还早呢!”
陆东财扯了板凳在檐坎上坐下来,陆东平陪温婉回屋,点了油灯才道:“你先洗漱,我出去呆一会儿。”
温婉应了一声他才出屋,抱着膀子靠在柱头上听陆明江跟陆东财说话。
“你跟你媳妇到底是个啥情况?我跟你爹这就走了一天,你们就在家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你这会儿在这里了,叔问问你,你老实说,还想不想跟她继续过日子了?”
有些话,别说是亲叔叔,就是亲爹,陆东财也不想多讲。
“我跟她说了,就今天晚上一晚上时间让她好好想想,要过,那就好好的跟以前一样好好过,要是不过,那明天一早就去公社离婚。”
陆明江看了看他,半响才道:“行,行吧!你都是当爹的人了,大人了,干啥心里有数就行。”
陆东平在那站了一阵,看他并不想多说,刚巧温婉出来倒水,他接过盆子自己去洗漱,刚刚上床,温婉打了个滚就翻了过来:“他怎么说?”
“就说给了李来英一晚上时间让她好好想想,明天天一亮,过就好好过,不过就去离。”
倒是没想到,陆东财这么个老实的男人处理事情来倒是挺利索。
“那你觉得他们会离吗?”
陆东平摇头:“不会。”
“为什么呀?”
陆东平叹气:“他从小就是我们兄弟里面心嘴软的一个,要不是这回李来英太过,是怎么也不可能闹起来的。再说,李来英也不会愿意离的,离了婚她能去哪里?回娘家?不是我看不起她,她要真的卯一口气离了回去我还能高看她几分。她在家的是难过的据说衣裳都穿不起,身上衣裳脏了就连人带衣裳一起蹲河里洗,然后起来脱了搭河边上亮,蹲红蓼丛里面啥时候衣裳不干啥时候不敢出来。跟东财结婚,虽然不说大富大贵,但是一家人也没亏待过她。这样的日子过习惯了她只想更好,怎么可能还想回去过原来那样的日子。”
温婉伸手在他秋衣上面慢慢的抠着:“你说,女人怀了孩子是不是真的会变?”
陆东平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揪了一下:“想什么呢!古语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秉性在那里,再变又能变哪去?要真变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她本身就是这样,之前那都是装出来的。你看我娘,生了我们三个,再看大伯娘,生了五个,不也好好的。那要都跟李来英一样作天作地的,日子哪还能过到现在。”
温婉眨了眨眼:“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哦!”她是真的没法想象坐月子一个月不下床,一个月不梳洗,屎尿都在屋里解决是个什么情况。不就是不能冷着不能见风不要累着,怎么搞的跟半身不遂瘫痪了似的。
第二天早上天才刚刚亮李来英就起来了,头天夜里洗过头发擦了澡,她拿着木梳在洗的干干净净的的床上坐了大半夜。
倒不是忏悔,而是想把头发捋顺,但是在床上滚了一个月,那个头发想捋顺还真不容易,头发不知道掉了多少,一个结连着一个结,她感觉都快扯秃了也扯不好,干脆的,拿着剪刀咔嚓一剪子剪了留了这么多年的头发。
睡懒觉睡习惯了,晚上又睡晚了,是在睁不开眼,可是外面已经有了动静,由不得她不起。
等出屋,不仅大人都起来了,初一也起了,高秀兰正抱着她在檐坎跟前把尿。
李来英狠狠的嘘了口气,在那里站了半天,然后才鼓足勇气走过去:“娘!”
声音小的,高秀兰觉得自己不假装都没听见。
李来英看她没反应,往跟前走了一点,没等她再出声尿就把完了,高秀兰一转身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高秀兰气的翻白眼,没好气的开口:“大早上的你又发哪门子疯?”
李来英抿了抿嘴:“我,我来抱吧!”
高秀兰还真不放心,她就觉得真的好人不会突然变坏,真的坏人也不可能突然就变好。
李来英不喜欢女娃不喜欢初一这是都知道的事情,这会儿要抱,她还真不放心,就怕一转眼她没注意就出乱子。‘但是孩子是她生的,她要抱自己也不能不给。
“你行不行?她还软着呢,手要托着腰,你抱稳当点,我先去给她弄口吃的,早饭还得等一会儿呢,大人能等小孩可不能等。”说着,把孩子递到她手里,然后就进了堂屋。
初一一双好看的眼睛眨了眨,不知道是看出来人不对还是闻见了味不对,嘴巴瘪了瘪,哼哼唧唧的就开始哭了起来。
孩子哭算不得大事,高秀兰并没在意,按部就班的去屋里舀了点麦乳精出来去灶房兑了,然后出来喊她:“你会不会喂她,不会我教你?”
“会,会!”李来英此刻乖顺的跟昨天撒泼前段时间瞎作判若两人,像是到了刚来的那会儿似的。
不过,刚来的时候这样的做派高秀兰只觉得很满意,而这会儿么——
算了,这都是命,摊上这样的了,多的她也不求,能安生下来过日子就成了。
李来英在家里的时候带过弟弟妹妹,但是一两月的小孩子她却没喂过,都是吃奶,哪需要人给喂,第一勺就不顺,舀的有点多,撒的到处都是,孩子喝进去的并没有,三两下初一就不乐意了,这一哭起来就厉害了,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晌午放学路上陆东临还惦记着陆东财两口子的事情,边走边问温婉:“嫂子,你觉得他们俩会不会离?”
温婉摇头:“不会。”
“为啥呀?”都打起来了,那肯定是相互看不顺眼了,这样还不离,那还咋在一个屋里住,何况还得睡一个被窝呢!
温婉老实的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哥说的。他说不会就不会。”
陆东临撇嘴,挎着书口袋跟同路的孩子撒欢似的一下子就蹿了出去,转眼间就跑远了。
温婉到家也没见他人,院子里漫步的鸡好像是下蛋了,咯咯咯的叫唤个不停,邀功请赏似的。
刚刚开门,陆东临就喘着气进了院子,趁温婉没注意跑进灶房先舀了瓢凉水灌进肚子里面,伸手擦了擦嘴出来,刚好温婉也从屋里出来了,看着他满脸通红冒热气:“你在干什么热成这样?”
“跑的有点急。”
“你跑那么急干什么,后面有狼撵你?”
陆东临把书口袋往门墩上一丢,坐下来歇了口气:“这不是想着家里还有老多的活没干,争分夺秒嘛!”
倒是挺会用词。
“这两天家里有什么活这么要紧?你不是好几天没上山了,青杠树和水橡树上面的橡子果早就掉的差不多了吧?不去山上就消停点,好好完成一下作业,下礼拜要考期中试了。”
陆东临伸手挠头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搬了桌子到门口,亮堂。
温婉也在外面坐了,坐下之后字还没写几行,陆东临就叭叭叭的开始了:“我刚刚去麦场看见李来英了,跟大伯娘一起在搓玉米呢,哭丧着个脸,看着一脸的倒霉相。”
温婉抬眼看了他一眼:“你跟谁学的张口就是这些词,男子汉不要学碎嘴,说话尖酸刻薄,不管她好不好对不对都跟你没关系,只要她还在陆家,你就得喊她一声嫂子。”
说完,又低头开始看手底下的本子,陆东临趁着她不注意又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叭叭:“不是我尖酸刻薄,实在是,我一想到东财哥那脸,我这个火气就往上冒。”
温婉没抬头,左手伸出去在桌子上敲了敲:“不要说话,一心二用。”
陆东临瘪嘴,拿了本子给她看;‘这道题我不会。’
温婉拿过来瞅了一眼:“上课讲没?书给我。”
“嫂子你也不会啊?”
温婉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那么一丢丢兴奋?自己不会他很开心?
“不是不会,而是根本不认得你写的什么东西。”这孩子就得是时不时的重锤一下,不然总是往天上飘,太容易忘形。
说着,没注意到陆东临那张垮下来的脸,看着手里的书愣了一下。
陆东临的课本用“狗啃了”这个词形容再贴切不过了,外皮倒是看着挺干净,但是里面却是一言难尽,除了她看不懂的那些圈圈叉叉鬼画符,还有满篇的脏话,这一句那一句,浓浓的甘岭味儿。
温婉翻了翻,抿着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
默默的翻到要写的那页,快速的看了一下,然后在本子背面自己先做了一遍再给陆东临讲。
陆东临心一直悬着,听的不是太认真,做贼心虚的不时偷偷打量她,温婉察觉到了却假装没察觉到。讲完了之后她问:“听懂了吗?”
陆东临忙不迭的点头:“懂了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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