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平跟他实话实说:“我想等学校放暑假的时候陪我媳妇回去探亲,去见见我老丈人。”
林成海愣了一下:“挺远的,一来一回要些时间的。”
陆东平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因为太远,所以更要去见一见。人家姑娘跟了我,总不能让人连我是光脸还是麻子都不清楚。就是耽搁的时间有点长,我从这个礼拜起就开始补班。”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成海。
年轻人啊!
林成海失笑:“看不出来,以前混账的无法无天的人这一结婚倒是——”说着自己先笑了,继而轻咳一声正色道:“这个我也没有什么不能批准的,你要是把要请假的时候耽搁的时间提前补上那最好。但是要出远门就要做好准备,跟家里都说好。另外,你小子出过远门没有,现在路上特别的不安全,带着你媳妇你可要注意了。”他也年轻过的,看见陆东平他就想起十多年前的自己,那会儿,自己要是像这个小伙子这样,家可能也不会散,他也不会只身带着孩子转业来到这里。
陆东平点头,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林成海这么好说话。
芒种之前,队上有召开了两次pd大会,整个生产队的人同仇敌忾,像是姓张的那一家四口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事情了一样。温婉不明白,如果真的有罪,那不应该是被制裁被关起来或者直接被枪毙吗?这就是所谓的交给人民群众制裁?
第二回她就再没去过麦场开会,她不觉得那热闹有什么好凑的。
再见张永民一家已经是忙假的时候,她中午去地里给家里人送饭。队上的社员三五成群的躲在树荫下面啃干粮喝水休息,有说有笑。只有张永民一家子缩在路旁的角落里,啃着黑乎乎硬邦邦的干粮,神情淡漠,一家子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有队上在地里面拾麦穗的孩子太淘气,捡着土疙瘩往他们身上丢,他们也无动于衷,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年纪小的张建民大概是还不能习惯这样的生活,刚刚哭过,眼睛通红,一脸的麦灰还有眼泪流淌过的痕迹。
再被人用土疙瘩砸在了身上,他再也绷不住,瘪嘴哭起来。也不敢大声,生怕人家听见,头埋在膝盖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温婉站在那里愣了半天,她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不知道要怎么做。
陆东平在树荫下喊她:“婉婉,你站在太阳底下干什么 ?赶紧回去,别中暑了。”
落音,惹得周围的人大笑:“东平啊,赶紧让你媳妇回去,别给晒化了。”
“这疼媳妇的这个劲儿,看着不像是你媳妇,倒像是你祖宗。”
听见打趣声,温婉加快步子逃也似的跑了。
比她小的陆春娥,胡青青,都在参加劳动割麦子,就她没去。都说要吃苦耐劳有觉悟,但是她觉得觉悟这种东西吧,她是真的不太会有,因为这个觉悟实在让人太痛苦了,她不想有。
何况在家她也没闲着,早上一家子天不亮就早早的吃了饭下地,顶着火辣辣的太阳一呆就是一天。她早上也不会偷懒,家里还有两头猪,还有两只鸡。其他人下地,她也跟着下地,不过她不去割麦子,她进红蓼沟扯猪草,背篓背不动她就背竹篓,一次扯两篓子猪草,然后跑两趟,回来就再喂猪煮饭。
烙饼或者贴饼子,然后熬上一锅汤放钢筋锅里面,竹篓里面放着饼和菜,还有碗筷,手上端着钢筋锅往山上爬,爬的满头大汗筋疲力尽的。
中午送饭去地里面,家里人就不用往家里跑,吃一点喝一点,剩下的时候还能在树荫下面眯一会儿。
陆明海家是一家子都在地里面,拼命的挣工分,初一都八个月了,还用带子背在身上,几个大人轮换着背,到了晌午的时候胡青青就把她背回去,放在大木盆里,放在阴凉处,然后一家子七手八脚的煮饭喂猪洗衣裳,或者去自留地里面薅点菜苗子,红苕藤子什么的都搭着弄回来给猪垫肚子。
忙的这几天,扯猪草这个活都是赶着来的,通常是胡青青和陆东福两个一起。
快不说,最重要的是天热,晌午天长虫老是跑出来在水沟里面洗个澡或者在草丛里面躲阴凉。
长虫这种东西,除非毒蛇,竹叶青会装死哄人,还有那种手指头粗细的,那是会直接往人跟前冲的,其余无毒的见着人就会溜走,不会跟人正面打交道。但是,凡事总是有例外。
胡青青跟陆东福就遇上了这个例外。
在自留地里面薅了两筐子草就不敢再耽搁,要吃了饭下地了,两个人背着筐子急匆匆的往回走。
夏季的小路两边全部都是草,路中间横着点什么枯枝烂叶的也不会有人注意,陆东福抬脚就从那根朽了的竹竿上面跨过去。
胡青青落后两步,刚刚走到跟前就看见那像是朽了的竹竿一样的东西动了一下,然后一遍的草丛里面就露出了个扁平的脑袋来。
“东福,有长虫!”她倒是想装作看不见跨过去,但是她不确定这条蛇会不会转身咬她一口。
陆东福被她喊回头,看着那玩意儿吓的不轻。手脖子那么粗的菜花蛇,大咧咧的躺在路中间不动弹。胡青青喊了一声也只是把它惊醒了让它抬了头又没了动静。
陆东福哪见过这么粗这么不怕人的长虫。
“二嫂,你站那别动,手里拿着刀,防着它点,我回去喊我哥。”
说完,也感觉不到背上压着的分量了,撒开腿就往家里跑。
他素来稳重,这会儿也不由得慌了 人还没到院子声音就先到了:“哥,哥,有长虫,好大一条 嫂子还在那边呢!”
陆东财刚刚把初一抱怀里,听见陆东福一喊,把孩子往木盆里一丢拔腿就朝院子外面跑。
陆明海在灶房里面刚刚抬碗,也放下碗跟了去,走到院子口上又跑回来,拿了个木叉子。
陆东财自觉跑的都够快了,跑过去还是晚了一步,他简直要被面前的情景给吓死了。
那么瘦不拉几的一个小丫头也不知道哪里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大的力气,筐子被她丢一边,两只手握着手里的镰刀 刀背死死的摁着那长虫的脑袋。
那长虫的身子极力的挣扎,顺着镰刀把一圈圈的往上缠,连同她的手臂一起给缠住,勒的死死的。
看见陆东财过来还喊他:“快点过来帮忙,我没劲了,它怎么还不死啊!”胳膊被缠住,难受的不行,这条长虫命也太大了些。
陆东财也顾不得旁的,先过去帮着她一起摁着镰刀,再用力,那条长虫总算是挣扎不动了,陆东财这才把它一圈一圈的从胡青青手里扒下来。
等陆明海晚一步拿着木叉来,长虫已经断了气,脑袋和身体都分了家。
看着那个头,陆明海倒吸了口凉气:“这么大一条!”
胡青青高兴的不行:“对对,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长虫呢,好多肉,弄回去剥了皮也有好多肉。”
陆东财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怎么见到什么你都能想到吃,没给你吃饱?胆子也太大了,你也不看看这东西多大个,万一你力气不如它,被它回头咬上一口,那可是会没命的!”
胡青青来了陆家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人说话,胡青青心里却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暖洋洋的,嘟囔了一句:“菜花蛇又没毒,我以前也抓过。”
陆东财:……他觉得这丫头是不是因为只长了胆子所以才不长个的。
陆明海这才弄明白,这长虫竟然是胡青青给弄死的。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些。想开口说两句,但是陆东财已经说过了,到底是儿媳妇不是闺女,他还真不好说,干脆回头跟高秀兰讲一声,还是得好好教一下,这是个傻大胆啊,咋啥都敢弄呢!
那长虫个头大,确如胡青青说的,剥了皮也有好些肉,蛇肉最补不过,已经弄死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他刨了个坑把那舌头给埋了,然后用叉子挑着蛇身往回走。
温婉刚刚从山上回来,舀了饭出门,就看见几个人从门口过,她招呼了一声:“大伯,你们吃了饭了没有?”
陆明海停了一下:“刚熟,晾着呢!”
温婉这才注意到他扛着的棍子上面缠着的东西。
就看了一眼,也没在意,她早听说山里夏天的时候蛇特别多,所以天一热就去卫生院买了雄黄,做了小袋子装里面,出门就带着,迄今为止还没有真正的跟蛇面对面过,完全就没想起来陆明海挑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都忙着,陆明海就直接回去了,到家,胡青青就开心的跟陆东福讲:“晚上有肉吃了,那条长虫好肥啊!”
目睹了她弄死那条菜花蛇的陆东福这会儿仍心有余悸,看她的眼神满是崇拜:“二嫂,你真行,那么大的长虫你也敢动手,你都不害怕吗?”
陆东财也想知道,端了碗在手里不时的瞄胡青青。。
胡青青洗了手道:“怕啥啊,那都是肉,弄回来煮熟了都能吃的。”
好吧~_~
陆东福看着她,眼里除了崇拜又多了几分同情,这是饿成什么样子才会见到什么都想往肚子里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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