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文上了车,被调查组的人带到武装部的招待所房间,单独进行了询问。
他也如实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做了交代,谈话结束,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却迎面碰到了邓全海,因为邓全海身边跟着两名调查组的人,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交流。
邓全海的眼神似乎有些埋怨,叶楚文知道,他应该是误会自己了,以为自己出卖了他,但叶楚文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个叫水豆腐的人已经死了,尸体是在铜仁那边被发现的,毫无疑问,是杀人灭口,调查组自然会通过这个水豆腐的社会关系查到邓全海身上。
“小沈,问清楚了吗?叶主任不会有事吧?”与此同时,另一边,见沈竹筠挂了电话,王婶儿连忙问道,沈幼楚也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没事,小妹,放心吧,他跟这案子牵连不大,不过……鹤翔市这边恐怕要有一场暴风雨了。”沈竹筠摇了摇头道。
叶楚文被省纪委调查组带走后,看到小妹一下午心绪不灵,沈竹筠便给省委一位与沈家关系不错的常委领导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告诉她,叶楚文之前在这个案子的处理上很聪明,暂时还牵涉不到他,不过很隐晦让她回头提醒一下叶楚文,说这案子其实是省委两大派系之间的斗争,提前做个准备,鹤翔市委市政府两套班子,估计很快就要迎来重大调整了。
听到没事,两人都松了口气,王婶儿问道:“那叶主任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吧?”
沈竹筠道:“嗯,只是找他了解一下案情,了解完就能回来了。”
“行,那我去做饭。”王婶儿笑着进了厨房。
果不其然,晚饭刚做好,叶楚文正巧到家,算是虚惊一场。
晚上,沈竹筠将那位省委领导的话转告给他,叶楚文虽然早就从瞿书记那儿得知这案子牵涉省委高层,但并清楚,原来竟是以前任省委书记为首的楚南帮,和现任省委书记之间的斗争。
很明显,调查组是现任省委书记派下来的,这么看的话,刘书记、黄副书记、万部长、韩秘书长他们,估计是要完了。
第二天一早,沈竹筠就在父母的一再催促下,踏上了返京的列车,接下来的日子,叶楚文继续置身事外,等待这场风波的最终结果。
一周后,中纪委派人抵达省城。
又过了几天,十一月五号,传出楚南省原省委书记张军被中纪委隔离审查的消息。
当天晚上,万勇维就给叶楚文打了个电话,拿郑岚当幌子,说当初叶楚文拜托他将郑岚调来市教育局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想要邀请叶楚文和沈幼楚明天去家里坐坐,叶楚文哪能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以现在局势,叶楚文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便说自己和沈幼楚出去玩儿了,不在市里,婉言谢绝了他的邀请。
这些天,叶楚文虽人在局外,但也一直在关注局势发展,通过抽丝剥茧,多少洞悉了一点韩蓉案背后错综复杂的斗争起因。
现在这位省委书记秦明宇,是年初总设计师为路线之争一锤定音之后,从中央委派下来的,就算是个政治小白,也能猜到,楚南省保守派势力根深蒂固,派秦书记来楚南省,就是为了撬开楚南帮这块铁板,为之后推行改革夯实基础。
或许是以原省委书记张军为首的楚南帮感受到威胁,便决定先下手为强,但现在有一个让叶楚文感到十分困惑的地方是,为什么要拿胡连生当突破口?
胡连生以前给保守派某位省委领导当过秘书,也算是楚南帮那一派系的人,只是他比较倾向于推行改革,才得到现在这位秦书记的赏识,要说是对他改换门庭感到不满,正好借胡蓉案将他一起拿下,这倒是可以理解。
可胡连生和韩蓉存在不正当关系,就目前的调查来看,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算他现在深受秦书记赏识,秦书记也不可能死保他,叶楚文试着把自己放在秦书记的角度上去看待这场政治风波,如果想要死保胡连生,中纪委那边就无法解释,中纪委绝不可能容忍这样一个私生活作风不检点的干部身居要位,又怎么可能逆风翻盘?
死保胡连生,甚至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
不过很快,所有的困惑就全都解开了。
随着原省委书记张军遭到中纪委调查,十一月九号,鹤翔市市委书记刘琦,副书记黄达,组织部部长万勇维,市委秘书长韩邵光,包括此前参与调查韩蓉案的一应相关人员,除了叶楚文之外,纷纷被调查组控制,进行隔离审查。
整个市委市政府顿时引起轰然震动。
与此同时,在刘琦被隔离审查期间,市委市政府工作由胡连生全面代为主持,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半个月后,刘琦因失察、失职,被免去中共鹤翔市委书记、市人da常委会主任职务。
黄达因涉嫌贪污受贿、滥用职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被免去中共鹤翔市委常委、副书记职务。
万勇维因涉嫌在韩蓉案上滥用职权,指使鹤翔市公安局副局长李东杀人,被免去中共鹤翔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职务。
韩邵光因涉嫌在韩蓉案上滥用职权,被免去中共鹤翔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职务。
四人等待接受进一步调查。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处理结果,叶楚文从瞿书记那了解到,那个所谓私生子,其实并不是胡连生和韩蓉所生,而是韩蓉和原楚南省委书记张军的儿子张蒙浩所生!
确切的说,是张蒙浩强j了韩蓉。
事后,胡连生出于保护张蒙浩的目的,将事情压了下去,又在张蒙浩的请求下,没有将此事汇报给张军。
这些年,为了安抚韩蓉,胡连生也一直在暗中照顾她,不免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阴差阳错之下,却被刘琦当成把柄,准备拿此事搬倒胡连生的同时,作为楚南帮向现任省委书记秦明宇发难的突破口。
难怪胡连生一直稳坐钓鱼台,他也是故意玩了一手引而不发,任由刘琦他们调查,因为胡连生早就知道,刘琦他们把这事儿闹得越大,最后就会摔得越惨。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省纪委调查组下来,他才开始有所行动,将当年张蒙浩强j韩蓉的事情交代了出来,调查组汇报给秦明宇后,秦明宇又转而汇报给中央,中纪委随即对张军展开调查,张军估计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到头来,居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至于胡连生当年包庇张蒙浩一事,毕竟张蒙浩是时任楚南省省委书记的儿子,胡连生不敢得罪他,也能理解,加上又有秦明宇的维护,就只给了一个党内警告的处分便轻轻揭过。
当然,这些内情肯定只会在组织内部进行处理,不会对外发布。
这场前后一个多月,搞得整个市委市政府人心惶惶的风波,最终以这样的结果收场,多少有点令人愕然,就因为一个坑爹的儿子,使得树大根深的楚南帮分崩瓦解,叶楚文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感到有些可笑。
翌日,叶楚文接到郑岚的电话,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中心汽车站了。
万勇维被双规前,郑岚的调动手续就办好了,倒没有影响到她。
就在叶楚文准备出门的时候,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竟是胡连生亲自打过来的。
“小叶,你这个督查室主任当的可不要太轻松哦,怎么样,休息了这么久,也该来上班了吧?下午来市委一趟,我在办公室等你。”胡连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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