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第一个地方,是位于老城中南门附近的一片危旧房。
车子停下,叶楚文领着一干县委县政府的头头脑脑在弄堂里七拐八弯,进到一个又一个破旧拥挤的院落。
院外臭水沟里弥漫出令人不适的气味,本就逼仄的巷墙边,还违规搭建了许多熏烤腊肉的茅棚,存在严重安全隐患。
听说有县领导大晚上的来视察,家家户户都有人闻讯出来,跟在后面看起了热闹。
叶楚文一边和老百姓们说话,一边走进他们家中,有的屋内老少几代人挤在一起,大冬天的围在火盆旁取暖,有的家里有病人,一进门就能闻到浓浓的中药味,他们讲述着各自的困难,方明秀和同事则一起将叶楚文等人视察的真实情景拍摄下来。
一间大杂院往往只有一个水龙头,有的甚至几家院子共用一个水龙头,叶楚文问:“这边的自来水水质如何?”
百姓们有的抱怨说:“是苦的,老人喝久了掉牙齿。”有的说:“以前检查过,说什么化合物超标,但也没人来解决。”
一个正在水龙头旁洗碗的妇女忍不住问道:“领导,这喝水问题啥时候能解决?咱们大人倒没什么,反正习惯了,可不能让孩子们也总喝这样的水吧?”
叶楚文看向身后一众领导干部,目光先是落在眉头紧锁的曾举凡脸上,他张了张嘴,刚要解释什么,叶楚文却随即转向了几名副县长,“守着这么一条沅江,却让老百姓连正常的饮水都成困难,你们说,什么时候可以解决?”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曾梁,现在魏县长不在这里,他作为常务副县长,自然要等他开口。
曾梁瞥了一眼曾举凡,斟酌道:“叶书记,我们回头研究研究,尽快给出解决方案。”
“又是研究。”叶楚文不耐烦的说道:“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别再给我打马虎眼,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时间,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解决?”
“这……”曾梁面露难色,叶楚文遂朝那名妇女说:“来,给他们每人一只碗,让他们自己尝尝你们这里的水。”
妇女闻言,愣住了。
曾梁等人也是满脸错愕。
看到那妇女手足无措,迟迟没敢上前,叶楚文又指着水龙头,对龚宝珍说道:“龚主任,你给他们一人接一碗。”
龚宝珍犹豫片刻,最后一咬牙,接了五碗水递到了他们手中,曾梁等人看着碗里浑浊的水质,皱眉道:“叶书记,没这个必要吧?”
叶楚文冷笑,“很有必要,只有让你们自己尝尝这水的味道,你们才会把老百姓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跟你们一起喝!”
说完,便也接了一碗,不顾龚宝珍和王胜义的劝阻,强忍苦涩咽了下去。
“喝!”叶楚文大声喝道。
曾梁和几位副县长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去喝,刚入口,却是‘噗嗤’吐了出来,许文忠一阵干呕,立刻说道:“叶书记,我明天就召集环卫局和水监局的人叫过来开会,商讨出解决方案之后,一定给您一个确切的答复!”
曾举凡神色不定,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说道:“叶书记,这一片的水质问题,是附近化肥厂不规范排污引起的,这个我也有责任,我跟许副县长一起监督,责令化肥厂停产整顿,什么时候解决了排污问题,什么时候恢复生产。”
叶楚文点了点头,转而朝舒华叮嘱道:“舒副县长,这一片全都是危房,老百姓住在这里存在很多安全隐患,这个也要引起重视,千万不要等出了事再后悔,那什么都晚了,马上要求住建单位给出改建方案。”
“明白。”舒华应道,却是忍不住腹诽,心说现在本来就财政困难,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倒是轻巧,可改建的钱,让我上哪儿弄?
一行人上车离开,去了第二个地方,尤家巷后屋冲。
下午那个死了丈夫,丢了工作,独自抚养孩子的苦命女人,就住在这里。
看到这么晚,一大群县委领导突然登门,说是要帮她解决生活上的困难,顿时又惊又喜,连忙端茶倒水,招呼领导们落座。
只是屋内空间实在有限,陈设也很简陋,别说沙发,椅子都没有几把,见一些领导只能站着,女人多少有点局促不安,满脸歉意。
叶楚文刚才在门外就看到装木炭的麻袋已经空了,却明知故问道:“这么冷的天,家里怎么也不烧盆火?”
女人身上披了件单薄的外套,尴尬道:“就我和儿子两个人住在这里,老人都在农村,晚上早点上床休息就暖和了,不想浪费。”
叶楚文点点头,继续问道:“下午我听很多像你一样的下岗职工说,下岗后,因为没钱买断单位房,只能靠租房子住,你呢?这间房子是你的吗?”
“不是,也是租的。”女人黯然道:“当初我丈夫出车祸,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为了救他,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哪还有钱买断房子,只是……钱花了,命还是没能保住……”她看向挂在斑驳泛黄的墙壁上的丈夫遗像,不禁潸然泪下。
儿子从里屋跑了出来,扑进女人的怀里。
叶楚文看了一眼打着赤脚的小男孩儿,龚宝珍连忙四处寻找了一圈,找到一双破了洞的球鞋给他穿上。
“挺乖巧的,孩子在上学吗?”叶楚文拿出手帕递给女人,又摸摸小男孩儿的头。
“在。”女人没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说:“再怎么艰难,我也要把儿子供出来,不能让他长大了,也像我一样没出息。”
“说的对,只有上学,才能改变命运。”叶楚文叹了口气,向小男孩儿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突然,注意到小男孩儿的胸口上露出一块胎记,正愣神,就听见小男孩儿怯生生的说道:“我……我叫曹阳,六岁了。”
“曹阳……”叶楚文一把掀开小男孩儿的衣领,只见一块像鸟一样的胎记完整的出现在他眼前。
小男孩儿本就认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女人也有些不解的看着叶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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