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楚文主持召开了全县中小学危房改造和村村通工程动员大会。
面对全县21一个镇、乡数百名有关干部,他在会上指出:“这是今年下半年的两大重要战役,第一阶段,以危房改造为主;第二阶段,全力村村通路。”
“我们一定要吸取筲箕湾乡的教训,自始至终要抓得实,抓得牢,不允许一丝一毫虚假浮夸掺杂水份。”
“有人说,我喜欢组织小分队对下级镇、乡搞突然袭击,还说什么防火防盗防叶楚文,将我和匪警火警相提并论,是不是这样啊?”
会场出现笑声。
他接着说:“那么我告诉大家,我从今以后,除了按一般规矩听取汇报以外,还会对各级机关实施突然袭击,抽查节目单中没准备的节目,而且告诉大家,今后我除了坐车,还可能骑摩托车,骑自行车突然袭击,所以那些汽车开不到的地方,你们也要防火防盗防叶楚文。”
全场又是欢笑鼓掌。
散会后,周良义过来对叶楚文说:“叶书记,你这样讲得好,要不……”他放低点声音,“那封举报信已经传遍了下面乡镇,弄得大家猜测纷纷。”
官坪镇镇党委书苏懋青过来,似乎想说什么,不过看看叶楚文身边的人,却是欲言又止。
叶楚文主动问道:“懋青,你想说什么?”
苏懋青说:“叶书记,我有点事儿,想单独跟您汇报一下。”
叶楚文便走到一旁,苏懋青一个人跟了上来,“叶书记,这两项可都是大工程,您推行下去的难度恐怕比较大。”
“哦?为什么?”叶楚文笑问道。
苏懋青回头看了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现在底下都传,你在沅县呆不长了。”
叶楚文眼神一瞥,“这种谣言也有人信?”
苏懋青苦笑道:“那封举报信,下面各镇各乡,不用说书记、镇长、乡长,差不多只要是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人,都知道了,蒲凤喜刚被抓时,您的话是一句顶两句,谁也不敢阳奉阴违,可现在下面有人说,你在沅县呆不过这个夏天了,这还怎么开展工作?难免会有人首鼠两端,采取观望的态度。”
他又回头左右看了看,“不过您放心,有我在官坪镇,官坪镇这边绝对会百分之百不打折扣的按照您的部署完成任务,至于别的镇、乡,除了竹园镇以外……恐怕就困难大了。”
苏懋青说完,匆匆汇入离场的人群走了。
龚宝珍一直在叶楚文身边,这时上前犯难道:“这举报信,你不理睬它,但它能影响你开展工作,这该怎么办才好?”
叶楚文略一琢磨,“还是先把事情干好吧,尽量去推进,我们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就别费神了。”
……
话分两头。
曾举凡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默默抽烟。
妻子党文娟从厨房端了盘水果出来,“又在烦心呢?是为了那第二封举报信吧?”
曾举凡鼻子里嗯哼了一声,看得出来,很是头疼。
他并不想掺和进叶楚文与魏东红之间的斗争,这么多年来,无论是上上任的林怀荣,还是上一任的唐秋山,不管他们与魏东红之间有什么冲突,他都是能躲就躲,能不掺和就绝不掺和。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没背景,二没靠山,能爬到现在这个位子,基本上已经到头了,就算再怎么掺和,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小心翼翼了一辈子,他不想等到快要退休的时候,落得个晚节不保。
“其实吧,我看叶楚文这人,还挺不错的。”党文娟在丈夫身旁坐下,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说道:“据我观察,这半年来,他也并没有真的去打击报复谁,许文忠、舒华这些人,以前不都是魏东红的铁杆?但工作上,只要这些人不使绊子,稍微配合配合,他都没有为难人家,对他们的工作,更是全力支持,有困难也不借题发挥,主动揽责任,让他们放手去干,这样的yi把手,说实话,真挺难得的。”
“还有竹园镇那个刘兆清,我听说以前可没少针对他,但你看他现在,当了县委书记,为难过人家不?竹园镇当初支持叶楚文的人,现在全都跟刘兆清拧成一股绳,就说这格局吧,还真不是魏东红能比的。”
曾举凡不动声色的听着,点了点头道:“这个人干工作确实厉害点,也不玩阴谋诡计,他要能掌控住局面,我给他当副手,也心甘情愿,可是……”
话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半晌,遂又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事儿你别掺和,我心里有数,叶楚文这人,手段不差,可他不算计别人,但别人算计他,他也不一定扛得住,都说他很有来头,可到现在,市委、省委都没有动静,也不知道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咱们暂时先静观其变吧。”
党文娟突然说道:“你以前刚当上县委副书记的时候,不是也有人匿名举报过你?”
曾举凡摆了摆手,“这都是老传统了,官场上说到底,就那么回事,眼红你的,看不惯你的,除了搞这些小动作,还能搞出个啥?我那天就对叶楚文表态了,别的不说,那第一封举报信纯属污蔑,我坚决反对举报信上的内容。”
“可这不是又来了第二封么?”党文娟问道:“你不是说,也要向魏东红讲明你的态度吗?”
听到这话,曾举凡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抽出烟点燃吸了一口,“我去找了魏东红,想提提这事儿,可他倒先张嘴了。”
“他说,先不管举报信是谁写的,也先不论举报信是不是写得百分之百对,起码说明,叶楚文很多做法已经引起了绝大多数领导干部的不满,你说,他这么一张嘴,我话还不得咽回来?现在头疼就头疼在这儿了,我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眼下这局面,叶楚文和魏东红肯定是不死不休了,两人总要倒下一个,我是真不想掺和,可我这个位子摆在这里的,不掺和也不好躲啊。”
党文娟也叹了口气,“我对叶楚文的态度,也很矛盾,那阵子他查所谓的违规出版物,整得我挺难受的,你知道的,当初秦招娣牵线搭桥,我舅舅也入了股,好在他没有继续深究,不然我舅舅也得进去,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你,但看着他在沅县做的这些事儿,又不能不佩服,他确实是个心中有公的人,这样的人,如果倒在阴谋诡计之下,是沅县老百姓的损失呀。”
党文娟看着丈夫,“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算帮他吗?”
曾举凡仰头看着自己吐出的烟雾,想了想说:“我这一脚踏出去,那就彻彻底底选边站了,不过……现在也确实是个千金难买的机会,无论什么时候,雪中送炭,都要胜过锦上添花。”
党文娟问:“那你现在还犹豫什么?”
曾举凡放下二郎腿,弹了弹烟灰:“主要是吃不准,上面对叶楚文是个什么意思?这件事情,完全可能有一百种结果,这要看市委,甚至省委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上面是什么态度,到时候派下来的调查组,就会倾向于什么态度。”
“如果对叶楚文不满,上面又没有人插手干预,那这就是拿掉叶楚文的机会,可如果是对魏东红不满,这也是拿掉魏东红的好机会。”
党文娟脸上出现了疑惑,“怎么会成为拿掉魏东红的机会?”
曾举凡瞥妻子一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叶楚文在沅县,到底是干了一些成绩的啊,一调查,先把叶楚文的成绩肯定下来,再把举报信定个污蔑的调子,然后做出魏东红在县委搞掣肘,没有全力支持党委yi把手工作的调查结论,那调整一下沅县的领导班子,不就顺理成章了嘛?”
党文娟咬了口苹果,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道:“要是这样的话,你在这节骨眼上支持叶楚文就对了。”
曾举凡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站住说:“问题是,你搞不清楚上面现在的想法,叶楚文是有背景,但现在省委的博弈也很激烈,这会影响到市委,从而影响到整个沅县的政治格局。”
党文娟说:“那你是得在魏东红面前咽下自己的态度。”
曾举凡愁眉苦脸道:“但我向叶楚文表过态,谁知道会出现第二封举报信?这就不好办了呀,魏东红这个人,睚眦必报,上面也有靠山,得罪不得,可我要是在这第二封举报信上不说话,那之前的态也白表了,叶楚文肯定会觉得,我这人是个墙头草,总之怎么做,都很为难。”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唉,之前还是冲动了,没沉住气,我有时候真想找个算命先生算一卦,真要能吃准上面的态度,那我就坚定不移的站在叶楚文这边了。”
曾举凡坐回到沙发上,两腿往茶几上一伸,半躺着身子感慨:“搞政治啊,太熬人了,不确定因素太多,你看我还没到年龄,头发全都白了。”
突然,他又猛地站起来,“对了,我去找曾梁聊聊,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上面真要派调查组下来,县委常委每个人的态度都会起很大作用!”
党文娟给他递上外套,叮嘱道:“老曾现在也在耍滑头,有意无意的躲避叶楚文和魏东红之间的博弈,你去找他,尽量少说,多听他讲。”
“这我知道。”曾举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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