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给您开个方子,吃上三天,若是有效的话,三天后复诊。”顾轻舟道。
她写了张药方。
郑先生接过来,首先看到顾轻舟一手端正清秀的字,药方上认真写着:龙胆草二钱、黄芩三钱、山栀子三钱、泽泻四钱,木通三钱、车前子三钱、当归两钱、生地黄六钱、柴胡三钱、生甘草两钱。
这就是顾轻舟所说的“龙胆泻肝汤”。
郑先生略有所思。
顾轻舟又笑道:“郑老板,若是您愿意相信我,这药你就直接拿回去吃,不必给其他大夫看。
万一不行,您还可以再来找我。我们这边如此大的药铺,人是跑不掉的,也不会毁了生意和口碑,请您信任我。”
“不能给人看啊?”郑先生微讶。
顾轻舟道:“最好不要给人看。”
她开得药方,并非治疗失眠的。
可治病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病因在哪里,就从哪里着手。
其他大夫未必有这样的医术,他们一看并非安神补血的药,反而是清泄的,只怕立马要说顾轻舟是乱开药方的庸医了。
郑先生去问其他人,得到不同的答案,肯定会很苦恼迷茫。
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吃。
疗效是最好的证明。
“……您是怕其他人偷师学艺啊?”郑先生自己理解道。
顾轻舟笑,现在不合适说清楚这个,就让郑先生误会好了。
“复诊的时候,我再告诉您,如何?”顾轻舟道。
因顾轻舟的身份摆在这里,郑先生拿到她的药方,非常珍惜放在怀里。
“那多谢少夫人!”郑先生道。
他去柜台抓药,然后心情激动般离开了。
他一走,何梦德反而有点忧心。
“轻舟,那个行不行?”何梦德道。
何梦德也是第一次见人失眠症开出清肝火的药方。
药方是不错,也对郑先生肝火上炎的症状,可跟他的失眠没关系吧?
每个人又不止一个病。
“姑父,您相信我!”顾轻舟道。
何梦德见识过顾轻舟的医术,可每次看到她如此年幼,总是会胆战心惊。
马有失前蹄,万一搞砸了,可不是让病家受苦?
何梦德几乎不会考虑铺子里的生意或者自己的口碑,他只担心病人。
他不想别人因为大夫的误诊而吃苦。
他也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顾轻舟:“病家若是希望落空了,不仅白吃了那些苦药,还花钱、又希望落空。”
顾轻舟却微微愣了下。
“怎么了?”慕三娘看到顾轻舟神色变了,似乎一瞬间很悲切的样子,诧异问道。
何梦德说什么,为何顾轻舟这般难过?
慕三娘又瞥了眼自己的丈夫。
何梦德何尝不是一头雾水?
他说话不重啊,怎么惹了顾轻舟?
顾轻舟神色大恸,吓到了慕三娘和何梦德。
回神间,他们紧张兮兮站在自己跟前,顾轻舟收敛心绪道:“我师父他也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在乎病家的安危,跟姑父一样!”
慕三娘终于明白了顾轻舟变脸的原因。
顾轻舟是想到了自己的师父。
何梦德的一席话,字字句句都是为病患考虑,像极了顾轻舟的师父。
在那个瞬间,师父的记忆铺天盖地,淹没了顾轻舟,顾轻舟的心痛难忍,露出了异色。
慕宗河已经死了,顾轻舟立了衣冠冢,也把实情告诉了慕三娘。
慕三娘幼年时跟慕宗河分别的时间很长,她对兄长的感情,仍停留在稀薄的记忆里。
她难过,却没有顾轻舟的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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