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五舅舅。”玉藻道。
她的五舅舅,指的是颜一源。
颜一源这些年一直在新加坡,逢年过节才回趟岳城。
这次,他是没有回去过春节,故而等过完年了再回去看望父母。
他父亲四年前就退下来了,他大哥和三姐全家从国外搬回岳城了,洛水和谢舜民也回岳城做生意了,父母并不孤单。
这也许就是孩子多的好处吧。
玉藻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被顾轻舟叫走了,她和司行霈有很多话要叮嘱她。
颜子清搂住了徐歧贞的腰,对她说:“咱们家棋棋也十七岁了,是不是也该送出去念书了?”
徐歧贞顿时舍不得。
她有时候很恍惚,她总记得自己遇到颜子清的时候,好像才昨天。
如今孩子们都那么大了,特别是颜恺,在出国之前偶然看向他,完全是成年男子的身高和模样。
徐歧贞就会想:时间都哪里去了?
“我老了吗?”她突然问颜子清。
颜子清笑道:“没有,还是那么漂亮。”
这是他和司行霈总结出来的标准答案,不管女人怎么闹腾,怎么说他们敷衍,都要咬死这个答案不能松口,否则就要坐好几天冷板凳。
他们的孩子长得飞快,他们自己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成人,都下意识想我是不是老了,就更别说心思细腻且在乎容颜的女人们了。
孩子们的长大,简直是女人们的催命符,她们问“我是不是老了”的间隔越来越短了。
徐歧贞也拿这个去问过她母亲:“我们兄弟姊妹长大的时候,您是不是也常这么问?”
徐太太道:“可不是嘛,直到你们都生了孩子,才会认命。我至今想起我小时候的事,都好像是眼前不久的。”
原来,一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汽车到了家门口,徐歧贞先下车,看到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
颜子清也下车,顺着徐歧贞的视线望过去。
他看到了山本静。
他不免有点恍惚,心想那是山本静吗?
她真的老了,比徐歧贞看着要老很多,但气质仍是不错,她的容貌是她天生的优势。
只是,颜子清已经记不得她曾经的样子了,就连当初是怎么相遇她的,他都有点模糊了。
过往,真的随着岁月风化,一点点成了灰烬。
“你怎么来了?”颜子清走上前问她。
山本静道:“我儿子已经满十八岁了吧?当初你给我的承诺,说等他到了十八岁,就会让他认我。我来了。”
徐歧贞淡然转身,自己先回去了。
这次,她仍是很平静、很笃定。
她跨过高高的门槛,心里异样的踏实,这是她的家,她的领土。
山本静十年前得不到什么, 十年后仍是一样的。
徐歧贞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岁月没有辜负她。
三月细雨霏霏,似丝线斜斜密密的交织,勾勒一幅迷蒙的春景。
张辛眉已经在码头徘徊了半个月,每天空闲时候就要来转悠两个小时。
他心情烦躁,恨不能把大海都给炸了。
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张辛眉正在舞厅喝酒,家里的下人送了一封电报给他。
电报是顾轻舟发的。
顾轻舟在电报里说,她的女儿司玉藻即将动身前往上海,读圣德保医院下设的西医学堂。
司玉藻一个人孤立无援,请张辛眉照顾她一二。
她用姐姐的口吻对张辛眉说:一旦司玉藻有事,就拿张辛眉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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