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媳妇瞪着眼骂他一辈子就这么点儿出息,骂完转身就拌了面粉去喂鸡,望着那一个个毛茸茸的小鸡仔,笑得比谁都灿烂。
等彻底安顿好,林水瑶抽了空带着北蘅,特地回了趟林家村给爹娘扫墓上坟。
坐在墓碑旁边,林水瑶给她爹娘讲了讲这些年家里的变化,又讲了讲姐姐林水英,说姐姐过得挺好的,孙子都快娶媳妇儿了。
三十多年没回来,村里变化很大,认识的要么已经变了样,要么已经不在人世,村里也没人认识他们。
回程时,北蘅特地让车夫先把车赶回去。
林水瑶诧异地看着他,“车没了,咱俩可就得走路回去了,你想干嘛?”
北蘅指了指远处的山路,“走那条。”
那条路,当初林水瑶嫁给他的时候走过,他陪着她回门的时候也走过。
只不过两村之间的路修通之后,除了打猎的,基本没人会走山路了。
林水瑶脑子里涌现出三十多年前的回忆。
那些历历在目的画面,一晃竟然都这么多年了。
“当年骑着小毛驴嫁给你的小姑娘,现在都成小老太太了。”林水瑶望着他笑。
“小老太太我也要。”北蘅说着,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林水瑶起初还有些犹豫,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程五郎了。
以前她可不敢让他背让他抱,生怕他一个用力,像个花瓶一样直接碎了。
现在的北蘅,别说背着她翻山越岭,就是一只手拎着她,他都能健步如飞。
唇边蔓延开一抹甜蜜的笑,林水瑶往他背上一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小老头,你可得背稳了啊!”
夕阳斜斜洒下,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小老头背着他的小老太太,一步一步稳稳踩在她当年嫁给他时走过的路上。
荀院长去世是在半年后。
老人家应该是事先有预感,提前让学生来吉庆村把北蘅请去。
抓着北蘅的胳膊,荀院长吐字已经不清晰,“小子,清河书院的未来,老夫就交给你了。”
北蘅颔首,“学生一定不负您的厚望。”
提议让程砚接手清河书院的折子,荀院长早在上个月就已经寄去了京城,如今又得了北蘅的一句承诺,他总算是圆满了,咽下最后一口气,撒开北蘅的胳膊,与世长辞。
荀院长没有儿子,给他披麻戴孝摔盆送终的人是程家几兄弟。
林水瑶想起三十多年前第一次碰到荀院长的时候,他坐在马车上,马儿因为她身上的香味儿突然狂奔起来,一个急促的大转弯,把车厢里的院长大人给甩飞出去,“嘭”一声掉在泥沟里。
虽然他总是在程五郎嘴上吃亏,还没少被程五郎坑,但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学生。
正如他所说,来来往往那么多学生,到老了他谁也记不住,唯独一个程五郎,让他一记记了三十年。
作为清河书院新一任院长,北蘅虽然还不能正式任职,但还是依着学生们的请求,去授了两堂课,不讲四书五经,不教策论八股文。
那两堂课,叫做“不忘初心”。
林水瑶也不知道北蘅这个大忽悠是怎么忽悠那些学生的,只听说他讲完以后,学生们都沉默了。
——
习惯了京城里的热闹喧嚣,一下子回归祖籍,田园间的草木清香,总能让林水瑶感到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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