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一直说,叶桑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叶桑是叶家的守护神。
可采莲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叶桑。
让叶家,成为叶桑永远可以随时回去的家。
叶采莲,就是叶鸿妈妈。
叶桑看着叶采莲出生,看着她长大变得厉害,看着她结婚生子,看着她一点点衰老和死亡。
最后这十几年,她在南亭县陪了她一段时间。
采莲说的给她养老送终,变成她给采莲送终。
也是因为这些,叶桑才一直守着叶家。
护他们安康。
以她这些年的能力,让叶家混个世界首富当都没问题,但叶采莲和她的丈夫都拒绝,
他们说,不需要多大富贵,能让后代平安就行。
在叶桑的守护下,他们在云城有房有车,有个私人小公司,到了叶鸿这一代,每年收入上亿,也算是有钱人了,跻身上流,成为云城四大家族之一。
“我又看着你出生,创业,成亲,又看着你的孩子出生……”
又看着叶辞声长大。
“因为我和你爷爷奶奶以及你母亲的感情,我才会守着叶家,而叶家的后代无论怎样,面对你们,我总会多一份耐心和宽容。”
叶桑语气凉薄,“所以,三年前我在叶家时,即使刘娥针对我,在没有真正伤害到我的情况下,我也对她留情。
三年后的今天,我依旧看在她们是你妻女的份上,没直接送她们进棺材,否则,她们的尸体现在都已经化成灰了。”
她是答应了孟糖,不会再随便杀人。
可她若真想杀人,孟糖那句话也束缚不了她。
面对叶家的后人,这是她唯一的宽容仁慈。
一杯酒见了底,厉绥洲没有再让叶桑喝,给她倒了杯温水端过来,安静在旁边坐着。
“刘娥之前算计针对我,你见我没有真的杀她们,一句是你妻女,我就留了情分,你就也没做什么,包括后来把我那个房间改掉;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那是在试探我对叶家的宽容底线吗?”
但她总会想起小秀,想起被她随手救了,最后却又为了救她,而凄惨死在火里的叶仁成。
她对叶鸿那些微不可察的小心思,就当作不知道。
毕竟,他没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她,也不在叶家长住,就不在乎那些事情。
“我……”叶鸿紧紧捏着杯子的手发白,“我只是想……”
“其他那些人无论因为什么来得都无所谓,也跟我无关,说不定我会在灭黄泉成员的时候,连带着他们一起灭了。”
“但你不同,你明知道你的妈妈反邪教黄泉,你爷爷爸爸都死在黄泉的人手里,叶家应该跟黄泉组织不共戴天,而你,如今却在参与黄泉的祭祀。”
叶桑眸光清明,点亮手机,翻出截图,“你的商途能走那么顺利,是我辅助,叶家公司那百分之五十股份是我应得的,但我并没有想要过,是你母亲采莲让你把那些写在了我名下,是为给我保障。
可是,我并不在乎你家的那些股份,财产,也从来没有参与,过问,甚至问你要过钱,对叶家的资金流向也不关注,直到,我在这艘你最不该出现的船上看见你。”
“我刚才查了一下叶家近几年的流水,你的确很小心,每一笔都途经了七八个账户,但最终还是流进了黄泉。”
叶桑把截图数据给他看,语气始终平静,“叶鸿,谁奉信黄泉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叶鸿嘴张了又张,喉咙堵得说不出话,“我只是……”
“你也不止一次地问我,长生不老是不是很好。”
叶桑一声长叹,在这一刻,她像个长辈一样,满身苍冷,“其实真的不好。”
最起码,对她而言,并不好。
一直活着,却不知道自己的来历身世,茫茫世界,哪都去过了,什么都学会了,依旧找不到能够永远容纳她的家,还要看着朋友故人一个个地离世。
“你看着我,所以也心动长生,可你知道自己动不了我,又还想让我继续做叶家的守护神。
刘娥和叶恬对我干的那些事,我都能睁只眼闭只眼地不杀她们,留她们一条命。”
“但你现在的行为,比认贼作父还要可悲,你对不起你爷爷,也对不起你妈妈。”
即使不清楚那些前尘旧事,但在知道自己爷爷和爸爸都死在黄泉组织的人手里,母亲一生都在努力反这个邪教组织这些情况下,也做不出如此可笑的事来。
叶桑让厉绥洲帮她拿了两个干净空杯子,倒了两杯水,推到叶鸿面前。
“依旧看在你爷爷奶奶和你妈妈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次机会,这两杯水,一杯有剧毒,一杯没有,你自己挑一杯吧。”
叶桑目光清冷,“若你死了,也算赎这场罪,若你没死,我放过你,前尘旧事全都一笔勾销,我自此和你叶家再无恩情,下次再见,我会把你当作黄泉的人,杀了你。”
两杯水都无色无味,就像是普通的白水,没有任何异常,完全分辨不出。
叶鸿再说不出一句解释和为自己争辩的话,伸出的手在颤抖,久久摸不上杯子。
“你自己选还有一半机会,若让我来选,机会为零。”叶桑淡淡地催促着他。
叶鸿的确给黄泉交了钱,近三年的流水,高达20亿。
而这三年里,她一直都是失踪的状态。
叶鸿应该是以为,她不在,自己就有了机会。
叶鸿来到这里之前,查过叶桑的轨迹,查到她一直在京州,跟着京州那位太子爷。
他也想过,叶桑可能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可他心里依旧有侥幸,万一叶桑没来呢?
但他没想到,他和叶桑竟然遇见得这么早。
在叶桑面前,什么解释和辩解都是没用的。
叶鸿满脸苦涩,在两杯水里随便选了一杯,终于抓住玻璃杯,“我和刘娥已经离婚了,也已经让她和叶恬早就搬离了叶家,辞声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你……”
“你若安分守己,你也可以安康富贵一生,他和你一样。”叶桑面上始终看不出什么情绪,“喝吧,我没那么多空陪你玩。”
拍卖会已经开始,过会就是祭祀活动了。
她还要去杀三长老,和黄泉的那些人。
叶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他也跑不掉。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闭上眼睛,把自己选中的那杯水猛地一口气喝完。
不到十秒,他的身体突然一阵剧烈抽搐,脑袋重重砸下去,带着椅子翻滚倒在地上。
他死了。
叶桑丝毫都不意外,平静的看着他的尸体,低语呢喃,“其实,这两杯酒里全都有毒。”
只是毒不一样。
一个是即刻死的剧毒。
一个是缓慢死,但会很痛苦。
叶鸿够幸运,选中的是剧毒。
厉绥洲握住她冰凉的手,“我知道。”
谁也无法预测未来,谁都想去赌一下未来。
赌赢的人未来光明。
赌输的人生死不明。
随着时代变化,人心也在变化,叶鸿心动叶桑长生不老的模样,于是偷偷的赌了这一场。
如叶桑所说,谁都可以成为黄泉信众,唯独叶鸿不行。
所以,从他踏进这场赌局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无比明朗。
只有一个字: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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