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子大婚。
秋阳高照,朝云宫内一片明媚。
宁云蓁早早就换上了一袭新的绯色衣裙,用完早膳就带着丫鬟去了东宫,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东宫里,李眉早早就在做最后的检查了,入目尽是喜庆的红绸,槅扇上贴着喜字,东宫的宫人也都穿着簇新的宫装,人人脸上尽是笑容。
亭台楼阁,每一处廊桥檐角,无一不被锦红包裹。
新房早已在昨日就由沈淮秀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前来布置好了,按照大晋的风俗,这便叫做“铺房”,由女方在迎亲前一日派人前来做新房的布置,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提前做好打点。
换好喜服的宁玠更显俊美无俦,宁云蓁染着笑凑到他边上夸赞了一句,换来他蹙着眉神秘的唤她离得更近些。
“在你那个世界里,孤和沈姑娘...”宁玠冲着她挤眉弄眼,又显得有几分纠结。
宁云蓁心里笑开了花,原来他要问的是这个。
“皇兄,什么都知道就没意思了,沈姑娘嫁给你只会是好事,日后你就明白了。”宁云蓁说一半留一半,笑吟吟地看着他。
自从前几日和皇兄还有母后说开了之后,宁云蓁心中轻松了很多,宁玠还好,她一有空的时候就会去坤宁宫陪着母后,她在这座皇宫还有半年的时间,她相信母后一定能够走出心结。
如果母后不是皇后的话,她倒真想给她改换个身份同她一起出宫去过新的生活,只可惜母后不愿。
宁云蓁心中叹息,那厢已经快到了迎亲的吉时,宁玠在众人簇拥中上了同样系着红绸的枣红骏马,预备出宫去沈府迎亲,而宁云蓁则留在东宫陪着李眉盯着膳房打点酒席。
“怎么不同你皇兄一起去沈府凑个热闹?”李眉见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低头轻柔问道。
“我已经见过一次了,这次就陪着母后吧。”宁云蓁笑着道,她原先的确是极爱看热闹,前世宁玠大婚的时候她也是跟着迎亲队伍一起出宫到了沈府,可这次她便想体会另一种了。
李眉温柔的看她,以眼神描摹她的面容,姣好的脸上带着欣慰:“再过半年,蓁蓁也要出嫁了。”
宁云蓁鼻头一酸,想起这是大好的日子,连忙敛了敛神色,不让扫兴的泪落下来。
宁渊到的时候,宁云蓁敏感的发现李眉的神色一僵,忙攥住了她的手,叫她慢慢平静下来。
东宫这边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酒席也都坐满了人,宁玠也带着沈淮秀到了东宫。
院中红绸铺地,两人一身的大红吉服,听着耳边鸾凤和鸣百子千孙的话,宁玠拿出了朝堂上那副做派,礼节性的对着周边的宾客微微一笑,装出十分受用的模样,手中牵着大红绸布另一端的沈淮秀走的十分稳当。
新娘子盖着鲜红的盖头,看不清面容,只从那窈窕的身段也可看出是绝世佳人。
沈尚书和尚书夫人坐在帝后的一侧,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拿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
二人走至厅中,在太监悠长的声音中相携着弯身跪拜天地父母,而后站定,齐齐对着对方拜了下去。
宁渊笑呵呵的点头,不经意瞥了身侧的李氏一眼,不知是否是眼前的场景令他想起了多年前与李氏大婚的情形。
公公再次高喊:“礼成!送入洞房!”
一对新人在嬷嬷的引路下送到新房,宁云蓁跟着众人的脚步忙跟过去,就要去凑热闹。
喜房内鲜红一片,不少人都是为了一睹太子妃的容貌,纷纷起哄着要宁玠去挑盖头。
碰到这种大喜的日子,众人也都难得抛弃了身份公然开起了太子的玩笑,乐呵的很。
宁玠无奈的拿过一旁嬷嬷托着的秤杆,缓缓挑开了沈淮秀盖着的盖头。
众人的起哄这时都静了下来,纷纷眨眨眼,露出惊艳的色泽。
宁云蓁踮起脚去看,尽管看过一次也还是会被皇嫂的美貌所惊,只见大红锦绣帐下静坐的女子缓缓抬眼,穿着深红色遍地金的通袖喜服,满头的珠明玉翠下是洁白如雪的肌肤,清凌凌的双眼如含雨后春露,濛濛却别有风情。
这样好的颜色,即便是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各色妃嫔的宁玠都难掩惊艳一瞬。
众人还要再看,房内的嬷嬷和婢女已经着手开始赶人,宁玠亦收回目光,带着他们回正堂上招待宾客。
太子大婚,几乎朝中无论官至几品的官员全都到场了,他还有的忙碌。
更何况圣上还在外面。
宁云蓁悄声靠近沈淮秀,冲她眨眨眼:“皇嫂放心,我会盯着皇兄少喝点酒的。”
沈淮秀怔愣看她,半晌想起了琳琅阁下掌柜对她的一番话,将要出声喊住她,宁云蓁就被带着一起出了喜房。
喜房里恢复寂静,丫鬟青叶小心翼翼地端来一小碟糕点:“小姐,先垫一下肚子吧,太子殿下恐怕在正堂还有一会呢。”
一旁的青蓝轻声嘘了一声,道:“该改口叫太子妃了,如今这是宫里比不得尚书府,咱们都得小心点。”
沈淮秀看在眼中,心中暗道皇家妇难为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轻轻拈起一块梅花糕,用了几口,未免破坏口脂便不肯再用了,抬眼看了看自己从尚书府带来的周嬷嬷,轻柔道:“嬷嬷,方才和我说话之人便是乐平公主吗?”
周嬷嬷颔首,笑眯眯地道:“正是,也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嫡妹,老奴先前着人打听过,这位公主性情烂漫不是不好相与的主儿,太子妃可以放心。”
沈淮秀嘴角隐隐现出一丝笑意,瞧她方才与自己说话的模样,也该是个妙人。
起初得知要嫁入东宫的时候,她便知道宁玠有个嫡妹十分受宠,心中还想过会不会是娇纵跋扈的模样,如今一见倒是觉得十分投缘。
最重要的是皇后听闻也是个和善的,毕竟往后她需得日日去坤宁宫问安,今日这样一番走下来,至少她心中便有了个底。
至于太子喜不喜欢她,沈淮秀并不很操心。
太子说白了便是储君,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虽然如今东宫只有她一个女人,往后想必那些官员还会想着法的将自家女儿塞进来,毕竟侧妃的位置还空着。
打从得知要嫁宁玠的开始,她便没奢望过能一世一双人。
日子清净无虞,尚书府能稳步繁盛便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她这样想着,反倒也没那么盼望宁玠能快点回来,便松懈了神经预备打个盹。
谁知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喜房门口传来一声恭敬声音:“婢子给太子殿下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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