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的宁云蓁,如春日枝头的杏花一般柔嫩,双眸乌灵,只看着他的神色实在算不得友好。
她可没忘记,锦绣庄是个什么地方。
眼下卫迟身上的气味,不知是多少个红粉佳人堆出来的。
先前顾着逃命,暂时抛却了这桩事,眼下都回府了,自是要好生盘问一番才是。
她便就这样抱臂看着他,卫迟失笑,深深看她一眼,道了声好,随后进入了里间的净房。
待他洗完出来的时候,就见宁云蓁坐在妆奁前,正在抹香膏,一头乌发都还有些滴水。
卫迟十分自然地走到她的身后,拿一条干净的帕子给她绞头发。
擦拭干净的铜镜里,这一幕画面分外静好。
“娘子不是有话要问我吗?”卫迟手中动作不停,低垂着眉眼开口问道。
宁云蓁微讶,杏眸圆睁:“你唤我什么?”
“娘子啊,有什么不对么?”卫迟又唤了一遍,十分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还是头一回这样听他如此称呼吧?宁云蓁平静的眼眸泛起了丝丝涟漪,半晌又瞪着湿红的眼,自铜镜里斥他:“别以为你这样叫我就会饶过你,我问你,你明明知道那锦绣庄是个什么地方,为何还要跟去?”
卫迟手中动作停顿一瞬,错开眼来看她,见她仿佛真有点气怒了,便在心中措了措辞,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与其让那人把矛头放到他身边人身上,倒不如自己去一探究竟。
“你那入的哪是虎穴,分明是温柔乡吧?”
宁云蓁抿了抿唇,也不叫他擦了,就这么半干着头发拂开他的手径直上了床榻,躺在里侧背对着他。
见她使小性子,卫迟心中又觉得有些新奇,拿起被她丢在一旁的帕子,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今日两人在外头耗了不少时间,回府的时辰也算不得早,便屏退了所有下人,卫迟自己点了落地罩着的纱灯,掰过她的肩膀将她扶坐起来,声音温和道:“置气便置气,头发擦干再躺着,就快好了。”
宁云蓁这下并未反抗,面上仍旧是不想理他,被他扶着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任由他将自己的一头乌发揉散。
整个动作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只有他轻柔的动作发出的悉悉索索声。
待干了后,他就将帕子随手放在了外头的小几上,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条的匣子来。
宁云蓁坐起身子,疑惑地看他。
“今日从薛府去熙春居的路上,恰好时辰尚早,我便去看了看首饰,觉得这簪子不错便想买来赠你。”他轻声地开口解释,声音里罕见地藏匿了一丝紧张。
宁云蓁将那匣子接过,打开去看。
里头是一支牡丹花簪子,花瓣是玉雕的,片片约莫指甲盖大小,又似雪中红梅,娇艳逼真的能清晰看见里头纤细的纹理,簪身和花瓣底下托着的叶子却是赤金打造的,当是价值不菲。
这样的一支簪子,明显不是凡品,足以和她从前在朝云宫见的那些御赐之物相媲美了。
只是好端端的,他为何要送她簪子?
宁云蓁毫不掩饰眼中的欣喜,却仍旧带着疑惑的看他。
两人盘坐在床榻上,距离离得颇近,昏黄的光下能瞧见他更为深邃的五官和淡色的薄唇,这会那唇紧紧抿着,仿佛是生怕她不喜欢。
卫迟清了清嗓,定定地看她:“去岁夏日在琳琅阁里,我问你可有瞧得上的,你说待我真的哪日心中有你时,再送不迟。”
他紧蹙着长眉,看着身前容色绝艳的女子。
宁云蓁睁大了眼,有些预料到了,又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意思是,他如今已经郑重地将自己放到心上了吗?
两人成亲恍惚已有数日,真算起来也不过一月多的光景,她做好了要花长久时间的准备,却抵不过他今日猝不及防地袒露心声。
烛火摇曳里,宁云蓁抿了抿唇,细细瞧他:“那为何春猎那日,我问你你却不答?”
两人朝夕相处,她自然能察觉他有时的情绪变化,卫迟思忖了片刻,答道:“我也是那时,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但那时又有旁的事情傍身,便想着再寻个机会再与你说。”
千说万说,就是不承认自己当时被她点破后恼羞成怒了。
今日他的确是鬼使神差地路过那琳琅阁时想要进去瞧瞧,一看到这支牡丹花簪子便想到了她,一样的明艳不可方物,便决心买来送她,刚才看到她欢喜,他心里紧张卸下后比她还要欢喜几分。
“你喜欢我?”宁云蓁再次问道,小脸沉静,只胸腔里的一颗心正在快速跳动,偏她不想在此时露怯,故意端着不让他瞧出来。
卫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敛着微颤的眉眼,又补充道:“我不是个拖延的性子,既然发现了,便会同你说,这一月来的生活同我之前二十年都很不一样,但是我很喜欢。”
他说着,宁云蓁蹙起了眉,小脸皱成一团,睨着他道:“你不会喜欢的只是娘子这个身份,同我没什么关系吧?”
就因为和之前的生活不一样,多了个人关心他对他好,他就喜欢了吗?那要是换做旁人嫁了他,他也一样喜欢?
卫迟愣了愣,喉咙里闷出低低的笑来:“你在想什么,我喜欢的自然是你。”
喜欢她明媚,喜欢她总是仰着脸笑盈盈地看自己,也喜欢她一声一声地唤自己郎君,将自己放在心上,做事很果决,爱吃味,对自己有占有欲,也喜欢她喜欢自己。
宁云蓁的心又蓦地软了。
好半晌想起自己为什么生气,又咳了咳,食指戳着他的肩质问道:“你今日在那锦绣庄,有没有碰别的女子?”
卫迟不懂她话茬怎么转变的这么快,哑声道:“我将她杀了,算不算碰?”
方才他沐浴时,已经将手多洗了好几遍了,还有她口中说的脂粉气。
宁云蓁唇角翘起,半晌又强迫自己压下去,轻松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知晓了,天色也不早了,快睡吧。”
说着她便躺下,又将身子背了过去,脸颊烫热的不行,比前世二人确认心意还要高兴。
失而复得的欢喜最为珍贵,这一次她一定会牢牢地攥在手中。
她抬起手,以手背压了压自己的面颊,仿佛就能压下些心浮气躁来。
卫迟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有几分不可思议。
她...她就这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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