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弘砚先是一愣,继而仰头大笑起来。
自盛弘寅为太子之后,他与这位从前敬重的三哥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原先他和盛弘寅都不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儿子,所以彼此间倒颇有些抱团取暖的惺惺相惜之感。
加上见面的机会不甚多,每次见到三哥他总忍不住想和他多说几句。
那个每次都笑眯眯看着他的温和敦厚之人,原来心中竟别有山河,有着深不见底的城府,从未和他透露过半分。
盛弘砚曾在深夜数度辗转,始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有一次他甚至怀疑,三哥是被谁给夺舍了。
可在白日他见到那张仍挂着慈和笑意的脸,也就明白了自己那可笑的想法实在是一种自我安慰。
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只不过露出了他更为真实的一面。
就想蔺音心所说,龉龃之人罢了。
“你也莫要太灰心,我听说太子虽然安排秦镇越抢了沈将军的功,却像父皇提了一条建议,似乎是想借机拉拢沈将军。”
盛弘砚颇神秘地一笑,凑到她耳边,
“而且他的这个提议,秦镇越并不知道。”
蔺音心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两弯柳眉如微风拂过般轻展,忽又紧蹙,开口道:
“不会是想给沈伯父封侯吧?”
盛弘砚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像是在看会算命的大师,他嘴巴微微张着,眉头跟着一蹙,那神情好像是在说:
你怎么知道的!
蔺音心与他也有了默契,往椅背上一靠,不是该喜该忧,只会意道:
“看来被我说中了。”
虽然盛弘寅现在做了太子,虽然秦镇越作为东宫的得力干将突然成了父亲施展抱负的拦路虎。
但有些事还是与前世一样,并没什么变化。
比如天书,还是如纸片一般不值钱地往下落。
比如各省府的请愿活动,还是那么如火如荼,办到了皇上的心坎上。
那父亲即便被冷落,封侯却不是不可能发生。
盛弘砚只惊了一小会儿,就恢复平常。
什么都瞒不过这小姑娘,他早已习惯了。
再难猜的事被她猜中,他都不会意外。?
“嘉宁伯封侯,看上去是对他的赏赐和提拔,但京中现在还缺侯爷吗,光今年因为上报祥瑞就封了五个侯爷。”
蔺音心只觉甚是嘲讽,嘴角挤出一抹无奈苦笑,
“我想沈家不会稀罕他这什么侯位。”
她也是沈家的孩子,从不记得前世因升了个侯位,家中人就有了什么变化。
反倒是外面的那些官员们把这个侯位看得比什么都重。
“而且沈将军也不会接受太子的拉拢吧,若他这一招最终白费,不知会不会又使什么阴招。”
蔺音心跟着他的话点头,突然又歪头道:
“你刚说阴招?你可从来没对太子用过这么重的字眼。”
虽然这个词用在太子身上再真实不过,但盛弘砚对太子始终还存着先前的兄弟情。
“嗯,阴招。”
他这一肯定,无疑说明,对太子那份最后的念想也放下了。
蔺音心赞同他的这一想法,该断就断,不必啰嗦。
“我想现在沈伯父那边也对皇帝彻底失望了,我不想他因为狗皇帝的所作所为默默伤心,打算最近寻找时机跟他摊牌了。”
盛弘砚虽有担心,但自来便一直相信她,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你还能找到其他兵力吗?”
蔺音心又问。
“可以,五城兵马司的尚煜也对祥瑞颇为反感,李寻找过他,他愿意和我们一起。”
“还有巡防营,如今康季达下台了,负责的陈志也是个不媚俗之人。”
......
盛弘砚细细念叨着,蔺音心这么听下来,倒真有不少兵力。
“可以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竟有如此强的号召力。”
得了她的夸奖,盛弘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是太子他们实在专注于搞祥瑞那一套,朝中到底还有想踏实认真干事之人。
“这些人马倒是够了。”
蔺音心眸中寒光闪烁,她知道自己虽行的是险事,但却是她义无反顾想做的事。
先开始她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查出沈家前世遭难的原因,可这一世重又遇见那么多事。
即便是前世已经历过的在她面前又再发生了一遍,对她而言也是陌生的。
心境不同,看同一件事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
控制不了事件的走向,那她便防患于未然,直接将造成前世那般惨剧的由头连根拔起便是。
第二日,她再次去了沈府。
邓澜心神不宁地坐在屋里发呆,沈铭自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大早已经去济生堂了。
“伯母。”
蔺音心的到来让邓澜很是喜悦,这时候她太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了。
即便不说话,陪她坐着也好。
“心儿来了。”邓澜一见她,照例转头吩咐贴身丫鬟小荷,“去给蔺姑娘拿些点心过来。”
“不必了伯母,我今天来主要是找沈伯父的。”
邓澜眼中闪过一抹失落,继而又道:
“你沈伯父出门去了,心儿找他有何事?”
蔺音心当然不便将心中所想直接告诉母亲,只是缓缓坐到她身边,环视一眼。
邓澜立刻会意,挥手让身边下人都下去。
“伯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蔺音心看她认真点头的样子,鼻尖突然一阵酸楚,前世那乱作一片,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的可怖画面,突然又在脑海中浮现。
“前世,我是沈家的女儿,那时我极爱习武,后来还跟着父亲在外征战,赢得不少功绩呢。”
邓澜一开始以为她要说得是什么话本子上的故事,没想到她说得却是她自己的故事。
“伯母,那时我还得了个称号,你猜是什么?”
邓澜微张了张嘴,试探问道:“翎羽将军?”
“啪。”
蔺音心握着她的手猛地缩回,一下将桌上的茶盏带翻,茶盖摔在地上,一声清脆。
可两人谁都没转一下头,仍桌上茶水蔓延。
“伯母......你怎么知道?”
蔺音心脸色煞白,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对邓澜说出的四个字极为意外。
邓澜紧蹙的眉头在她问出这一声后突然舒展,嘴角竟浮起一抹轻笑,
“你说得这些,我梦见过许多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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