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漪怯怯地站起了身,薛洛却冷不丁问:“大姊,可曾看清楚、看仔细了?王夫人的大礼,若让太后身边的舒柔嬷嬷瞧见,恐怕也自愧不如。”
王夫人死死地捏着茶盏,恨不得将手中的茶一股脑泼到薛洛的脸上。
自己是王家未来的当家主母,竟将自己比作太后身边的奴才!
薛漪有些不解,只怔怔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下次进宫见了贵人,便如同王夫人一般行礼即可,”薛洛伸出手,微微向下捺了捺,示意薛漪坐下,“今日便免了吧。”
王夫人再也压制不住滔天的怒火,将茶盏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青瓷盏立刻四分五裂了。她怒声道:“薛洛,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洛微微侧头,斜睨着,“正如王夫人所见,我免了王侍郎夫人的礼。”
她既没称大姊,也没称薛漪,只称“侍郎夫人”。便是说,免她的礼,是看在她是吏部侍郎夫人的面子上,而不是因为亲眷这层关系。
“王妃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滴水不漏,御史台没将你收编,真是可惜了。”王老夫人在上首缓缓发话,“难怪永乐王什么人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你。”
御史台闻风而奏,最是被文武百官们嫌恶和惧怕,背后都偷偷骂他们是“长舌妇”。
王老夫人这是将自己和李玄然一同骂了。
薛洛过去被董清荷之流羞辱嘲笑过多次,所以根本不将王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她装作听不懂王老夫人话中深意的样子,淡淡笑道:“若是能进御史台为陛下效力,做得像王爷那般的建树,那也是我的福分。”
王夫人冷嗤一声,“不过是觅了个贵夫,倒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见色起意,一个别有用心,倒是一拍即合了。”
“是啊,比不得痴心苦恋不成,反倒被借刀杀人,最终落得卸磨杀驴、蹉跎一生的下场。这样的痴心人,长兴又有几人呢?”
薛漪惊得抬起头来,慌乱地看向薛洛。
二妹待人一向宽厚,从未见过她像今日这般咄咄逼人。她奚落王越玥的这一番话,简直就是朝自己婆母的心窝里戳刀子!
王夫人一拍桌子,连桌上的果碟都被震得跳起来,“你今日是成心与我过不去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薛洛将滴水未沾的茶盏轻轻放在了茶几上,表情没有分毫波动,“您若不和大姊过不去,我也不会和您过不去。”
“笑话!婆母教导儿媳,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哪里容得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教导?
不说这个也罢,说到这个,薛洛平静的神情才有了一丝波动,“教导?冷眼旁观于儿媳被凌虐,这也能称之为教导?”
王夫人一愣,下意识看向薛漪,恶狠狠道:“你向她编排了什么?”
薛洛站起身,走到了薛漪的身边,轻柔地拾起了她的手腕。
衣袖随着手腕的抬起而向后滑落了几寸,薛漪雪白的肌肤上,赫然是新旧交织的淤伤!
那伤痕再一次深深刺痛了薛洛的眼睛,“大姊从未说过王家一句不好,对你,也只不过评价为‘严格’。若不是今日登门,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瞎说什么!”王夫人粗暴地打断了薛洛的话,“谁知道她在哪里跌的?她成日里本就昏昏沉沉的模样!”
薛洛不屑与她争论,转而面向王老夫人,“老夫人,我大姊嫁给王侍郎多年,可曾犯过何错?对您、对婆母可曾有过不敬?她被王侍郎虐待得这么一身伤,王家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薛洛的眼睛明亮地慑人,王夫人在一旁瞧着,不知为何,涌上一阵阵心虚。她咽了一口唾沫,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薛漪摇了摇薛洛的手,低声哀求,“二妹,今日之事不过是话不投机,老夫人毕竟是长辈……”
薛洛却像根本没听见薛漪的话一般,只定定地盯着王老夫人的眼睛。
王老夫人不慌不忙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王妃,她的这一身伤,与我孙儿何干?”
“大姊自从嫁到王家,连娘家人都很少见,更别说是外人了!她这一身伤,不与王侍郎有关,还能与谁有关?”
“你可有证据?”
薛洛愣住了,她没想到,王老夫人居然能问出如此无耻的话来!
“若是没有证据,王妃这就是诬告了,”王老夫人头上珠翠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若是诬告,那咱们也是可以去衙门申告的。”
薛洛怒极反笑,“这么说,你们是不认了?”
“王家,薛家,加上如今的永乐王府,都是姻亲。过去的事情过去了,咱们还是要看眼前和往后的日子,”王老夫人牵了牵嘴角,“有些事情,确实不是王妃该插手的。王妃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了永乐王府的态度,老身就当是提点晚辈了。”
她说完后,朝薛洛露出了略显讽刺的笑容。
薛洛深吸了一口气,也冷冷地笑了,“您说的极是,来日方长,咱们还要看往后。”
她将薛漪扶了起来,“我今日登门,本就是来探望大姊的。该见的礼我都见了,该受的礼我也受了,就不叨扰二位长辈了。”
说罢,她拉起薛漪的手,毫不迟疑地将她“领”出了正厅。
二人走后,王夫人咬牙切齿,“小贱人居然让我给她跪拜,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王老夫人的眼底涌上阴霾,“我虽不曾见过她,但她的故事我听过不少。一个闺阁少女,能在多次生死危机中安然无恙,你以为她是省油的灯?你偏偏要寻她的不痛快!”
王夫人没想到婆母不仅不向着她,反倒数落起了自己的不是,一时间张大了嘴巴,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老夫人却无暇顾及王夫人的心情,不耐烦道:“我知道你心疼玥儿,可她是个不中用的!杀了祁家的姑娘,陛下没让她抵命,你就该烧高香了!往后你若是再作妖,那就回晋原!”
王慧墨父亲早逝,王夫人寡居了多年,若是回了晋原,岂不是让一大家族的人都知道自己犯了错吗?她一个要做主母的人,脸还往哪搁?
她想到此处,立刻唯唯诺诺道:“儿媳一定谨言慎行。”
“行了,”王老夫人摆了摆手,“你要提点提点慧墨,别做得太过分。如今薛家正承盛宠,惹恼了他们,对王家有什么好处?还有,他不就是对这门亲事不满,始终惦记那个女人吗?你告诉他,祖母会给他想办法的,一定给他名正言顺地纳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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