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也是千年狐狸修成精,怎会听不出喻知微的言外之意,暗叹黄氏那个没脑子的,还以为自己遇到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实际上人家外柔内刚,不仅聪慧,还十分会说话。此般人儿,若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好好培养,将来成为国公府当家主母也是绰绰有余!
只可惜,出身低,身边又无好人教养,白白耽误了。
“喻娘子。我只负责传话。关于择婿之事,你同意与否,还请亲自登门向国公爷同老夫人言明。”
崔嬷嬷踢皮球,喻知微被赶鸭子上架,她是无论如何都得亲自到国公府走一趟!
上一次去国公府,她脱层皮!
再去一趟,恐没半条命!
喻知微心里对国公府的排斥,就像正啃着苞米的人路过茅厕,远远看到就立马逃之夭夭!
唉!
若是阿爹在家,就不必她出面处理这些麻烦!
不过,她已想好对策、
此时此刻,他只要昏倒,然后就此装病卧床不起,无法去国公府。待久而久之,国公府那边对择婿一事就会不了了之。
于是她表情痛苦,手按额角,正准备开演,突然被挣脱脆桃束缚的崔氏一下子撞开。
崔氏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握住崔嬷嬷的双手,笑容灿烂得如同一朵菊花,“微丫头她同意择婿,明日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赴约,请嬷嬷回去一定转告国公爷和老夫人,并替我向他们问好。”
今日珍珠登门说要彩礼,还要搜家,孟只觉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吞进嘴里的鸭子飞了,还要连累明彦哥儿的仕途。
结果万没想到,峰回路转,天上掉下更大一块儿馅饼,砸得她头晕目眩,心花怒放!
崔嬷嬷被崔氏吓一跳,见她一副钻进钱眼里的阿谀奉承模样,嫌弃的用力抽回手,看都未多看崔氏一眼,朝喻知微颔首,“就如此说定了,明日国公府恭候喻娘子光临择婿。老婆子我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给喻知微开口的机会,转身向外便走。
缩在门口一直不敢作声的女史珍珠,见崔嬷嬷离去,甚是不甘心的挨个瞥一眼喻家人,然后跟上。
立于院中的下人,忙也抬起空箱子,一溜烟,走了个一干二净!
堂内,只剩下喻家自己人。
“三婶”,喻明彦率先一步向崔氏发难,“微微的婚事,该由二叔和微微自己定夺,你不该擅自做主!”
“我是她婶母,更何况,她都是我带大的,我怎地不能做主。更何况,国公府这样好的亲事,别人打灯笼都找不到,哪里还有往外推的道理”,在崔氏的认知里,嫁到公侯王府能够穿金戴银就是去享清福,以喻知微的出身,攀上这样的高枝就是祖宗保佑。至于喻知微嫁到国公府后,会遇到怎样的对待,会遇到怎样的麻烦,她完全不会细究深想。
孟氏,是一个目光很短浅的人!
认为自己的考量,都是好的!
孟氏开心的扯住喻知微的手,“微丫头,快跟婶母到房中挑几样首饰,明日里好好打扮一番去赴宴,一定要擦亮眼睛挑个好的。不对,你就挑长房夫人所出的郎君,这样等你嫁过去,就是未来的国公府主母。”
崔氏想得美,笑得欢,喻知微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与国公府的亲事,到底是如何从定亲走到退亲,又变成择婿的?
晋国公和他夫人崔氏,是不是岁数大了就喜欢折腾人玩儿?
她还未嫁入国公府,就遇到这般多糟心事,若是嫁过去,不知还得遇到多少麻烦!
她最厌憎麻烦了!
只不过想要长命百岁的舒心度日,怎么就这么难!
多亏她的好婶母,她今天晚上不用睡了,得好好筹谋要如何搞砸择婿!
但求全身而退,不要出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情况!
假称头疼的喻知微,退掉去孟氏屋子挑选饰品,一瘸一拐的回去自己屋子。
脆桃扶喻知微坐下,给她红肿的膝盖上药,一边心疼,一边没好气的嘟囔,“没想到,是三婶昧下彩礼,不仅坏了娘子名声,还害你受伤。她怎么就不能改改眼皮子浅的毛病,是当真不怕人家将她丢大牢里面去!”
“婶母也是为我打算。”
孟氏初衷,就是觉得喻知微被退亲吃亏,才会打彩礼的主意。
“娘子不必替她说话。明明是给你的彩礼,却被她收了去。不是贪心,又是什么?”
“婶母她只是……”
喻知微的话还未说完,孟氏已带着喻明月,捧着一堆国公府送来的彩礼,风风火火闯进屋。
“哐当”,孟氏将一首饰盒,重重放在桌上,“微丫头。你快来挑几件首饰,好明日带着去国公府择婿”,她一边说,一边从匣中取出几支最华丽的簪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喻知微头上插。
喻知微的脑袋,差点被她刺穿两个洞。
“婶母,你看着挑两样就好”,喻知微推开孟氏的手。
“不行。上一次你去国公府,惨遭退亲,这一回你一定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给我挑选一个好侄女婿回来”,从得知喻知微要到国公府择婿,孟氏的嘴就没闭合上,首饰选完后,她又开始往喻知微身上扯布料比比划划,嘴里念念叨叨,“这些都是国公府送来的好料子,名贵的‘缭绫’,真真儿是好看极了。可惜时间紧,明日怕是赶制不出来新衣。不过你放心,等你出嫁时,我一定给用最好的料子做嫁衣,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择婿之事还八字没一撇,孟氏已经想到出嫁,喻知微这回是真的头疼,竟直接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直至傍晚,她也未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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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又悄然准时的爬上树梢儿。
平康坊南曲最角落的一间院子内,正中放着一把椅子,玄衣绣金的李熠端坐其上,翘着二郎腿,修长的腿比别人的命都长。
他手中握着的黑金折扇,一下一下敲击着旁边的高脚凳。高脚凳上放着的茶盏,随着扇子敲击一下一下的震颤着。
月光下的他,周身被夜晚的晦暗包裹着,仿佛有无数小鬼匍匐在他脚边,一旦有人靠近,就会从阴暗中冲出,将那些试图染指李熠的人,全都撕个粉碎。
他沉默不语,目光如炬,盯着跪在他身前的几人。
那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鼻青脸肿,身体抖如筛糠,垂着头,不敢看李熠一眼。
他们是京城有名的牙婆和拐子,平日里,尽干一些买卖人口的营生。
长公主的儿媳世子妃敏芝即将临盆,却无故失踪,景泰帝命李熠寻回世子妃。
李熠乃京城都护,协管京兆府,统领不良人,这两日,不良人与巡街武侯四处打探,也未能寻到失踪的世子妃,李熠便抓来这些人,想要另辟蹊径,找寻线索。
“你们谁能提供有关世子妃的线索,就能活着走出这间院子”,手提长刀的十五,用刀身拍击牙婆和拐子等人的肩头,笑容阴恻恻,“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只有第一个提供有用线索的人,能够活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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