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宸五年,裴相府的凉亭里。
“你来了。”
裴珩并未抬头,他在仔细端详一幅画。
乔子舒走到近前,见桌子上有一幅画,上面画着的是一个明艳鲜亮的少女。作画之人画工精湛,而乔子舒过目不忘,一眼便认出这是徐国公府的大小姐。
这时乔子舒才看了眼裴珩,裴珩生病半个月未上早朝。半个月不见没想到裴珩的两鬓斑白,才三十岁就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裴相。”
乔子舒有些不忍,他的新政受到裴珩一党的反对。说反对都是高看他了,他上的折子被裴珩扣下根本没呈到圣上面前。
底下的人跟他说攻心为上,要是有裴相的把柄就好了。乔子舒想起裴珩腰间一直挂着的七彩琉璃珠。裴珩做事滴水不漏把柄没有,但往他心头上扎一刀还是极容易的。
乔子舒以为裴珩会病上一阵子,没想到……
裴珩抬头看他,“尊夫人,不,现在应该称定北侯夫人了,她腹中之子未能保住,可与我无关。”
乔子舒冷笑一声,跟他比诛心之术。那裴珩可输定了,他没有心。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因私废公吗?当年我流放岭南,家宅不睦致她未保住腹中之子,这些年我从未认为此事与你有关。
但定北侯是怎么死的?他怎么会在我军大胜之时战死,你小舅子庄亲王世子就是营中副将。你敢说此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怎么为前妻的丈夫鸣不平啊?”
乔子舒面露怒容。“裴珩,你住口。定北侯为国捐躯,你怎可拿他嬉笑?”
裴珩叹了口气,好似心有不甘,又好似已经认了。
“是我输了,但你要替我赢了他。”
乔子舒愣了愣,裴珩说的“他”是谁?
桌子上的画突然被风吹了起来又落在湖中。裴珩回头看向那幅画,然后跟乔子舒摆摆手,“你走吧。”
乔子舒拂袖而去。
而看着水中画的裴珩喃喃自语,“最后一面不太愉快点好,免得你记挂。”
翌日,乔府
下人过来对乔子舒说,“大人,裴相昨日殁了。”
“裴珩殁了?”
乔子舒大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对,裴向五石散吃多了,死在了家里。”
大齐的一代传奇就这么荒唐地死了。乔子舒松了口气再没有人阻碍他想做的事了,心里却像空了一块似的。
裴珩为何而死?就为了那个徐小姐吗?那么多年了,至于吗?更何况他娶了更尊贵的郡主娘娘,这旧人又这么难忘吗?
乔子舒推开窗看着这个空落落的院子。
三年前五娘得宋侯相助和他和离了。
二年前他拿二郎所犯之事要挟乔父,逼乔父致仕,如今乔家一家人都回了老家。
他以为解决了乔家人,五娘就会回来,他们的日子又能过下去。没想到他找五娘提了此事后,就传出五娘与宋侯的婚事。
如此他也就放心了。毕竟以张家人的性子五娘就算回到家里日子过得也不会顺心。现在她成了侯夫人,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只是没想到宋侯成亲当天边关告急,之后就为国战死了。
宋侯之死,他一定会查清,但愿宋家能善待五娘。
这时青山过来打断了乔子舒的思绪。
“大人,陛下传您进宫。”
“备车。”
青山担忧地说,“大人,陛下召见十有八九是为裴相之死。昨日大人见了裴珩,之后裴相就死了。如今坊间都传是大人害死裴相的。”
“陛下圣明,自有公断。”
御书房
乔子舒行礼过后,景宸帝率先开口。
“昨夜裴相过世,之前他保举你为相。”
乔子舒不敢置信地看着景宸帝。
“裴相保举臣?”
这么多年,乔子舒代表着寒门弟子,而裴珩的心更偏向氏族勋贵。他们二人可谓是相争多年,裴珩就算临终所托也不可能推荐他为丞相。
景宸帝又道,“乔卿可知,他是什么时候保举你的?”
乔子舒起身再拜,“请陛下明示。”
景宸殿把乔子舒扶起来,“他在朕未登基之前就保举了你。他说若有一日他遭不测,便推荐你秉承他的遗志,做他未做完的事。”
乔子舒心中一紧,“陛下,那未完成的事是什么?”
景宸帝拍了拍乔子舒的肩膀。
“找出窃国者,这条路起于沈学士,沈学士被害后,裴相承其志。如今裴相不在了,朕希望你能终结此事。”
沈学士不是因瘟疫而死的吗?怎么会是被人害死的?
陛下未登基之前,他还在岭南。裴珩为何要保举他?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最重要的是那个窃国者到底是谁?
乔子舒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乔子舒看着他漆黑一片的家,无牵无挂挺好,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一门心思找窃国之人了。
一切千头万绪就从沈学士的死开始查起吧。
乔子舒吩咐青山到大理寺调出当年的卷宗。
青山刚要离开,又被乔子舒叫住,不知对方是否在大理寺买了钉子?
“别去大理寺,去吉州,去袁相老家调卷宗。机灵点别让吉州知州看出你的来意。”
“是。”
这时屋外的下人过来报信。
“大人,外面有个尼姑说要见大人。”
乔子舒皱了皱眉,“不见。”
那下人去而复返。
“大人,那尼姑让小人将此折扇交给大人。说大人您见了此物一定会让她进来。”
乔子舒打开折扇上面并没提字,只画了几株兰花。画功稍显青涩,但寥寥数笔形神俱在。
乔子舒把折扇合上对下人说,“让她进来。”
不多时,下人领着那位尼姑进来。
乔子舒打量着她,这位尼姑比想象中更年轻。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可能是因终日奔波,皮肤晒得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全无出家人的慈悲。
“贫尼无渡见过大人。”
“无度?长度的度还是嫉妒的妒?”
这法号倒是有意思,无度是没有节制的意思,出家人怎么可以没有节制呢?若是嫉妒的妒,心中有嫉妒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出家呢?
无渡脸上并无慈悲,却也从容。
“回大人,是渡过的渡,贫尼此生不渡人不渡己。”
好一个不渡人不渡己的出家人。
“你怎么会有裴相的扇子?”这扇子上的画还是裴珩年轻时所作。
“是裴相让贫尼来助大人一臂之力的。”
乔子舒连忙让无渡坐下。“请讲。”
这时无渡的双眼有了一丝情绪。
“故事得从徐国公府开始讲起……”
乔子舒的心里颤了颤,他打断无渡的话,“等等,徐国公府?那你是……”
“贫尼在未出家之前原是徐大小姐的婢女,徐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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