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爷帮着在院外弄了一个典礼的地方,不管怎么说都要树新风,跟着上级的指示来进行,当然了,结婚不让摆酒席的指示现在还没有传到这边,看样子估计不久结婚的就不让摆酒席了。
已经八月底了,气温有些低,特别是早上的时候,有些人已经披着夹袄。培茵被沈母抱着,站在院外看四爷爷带着几个小伙子把一块白棉布挂在墙上,再在上面挂上毛主席的像,听二叔跟自家人说,现在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早请示晚汇报了,培茵估计不久沈家村也要这样,培茵不由得想起,自己一个大学同学的姨夫是个狂热的某李的信徒,号称某李是自己的精神导师,据说最迷恋的时候把某李的画像贴到家里最显眼的位置,每天做了些什么都会跟自己的导师仔细的汇报一番,同学大姨跟娘家人哭诉的时候说就跟那个年代的早请示晚汇报一样。
今天来的都是一些亲戚,吃过早饭就有亲戚开始上门。
离得近的小姑最先上门。
小姑沈省璇一家子都来了,小姑父赵铁柱是培茵第一次见,个不高,身材看着有些壮实,话不多,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来了就帮着沈父忙东忙西。
没一会功夫二奶奶家的大姑沈省琼带着家里的五个孩子跟自己的丈夫一起来了沈家。
二奶奶看见大闺女一家子回来了,高兴的擦眼睛,几个孩子一到了就去找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玩,张泰和带着张泰年一起跟着培华帮大人做事情,抬抬桌椅或者是端个家什,琼姑姑带着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爹娘见面之后就去跟抱孩子的沈母说话。
沈家这些孩子现在看来也就是这位姑姑现在受的罪最大了。
培茵第一次见这位姑姑。因为秋收整天被太阳晒,脸上是一种带着油光的黑,眼神很明亮,齐耳的短发,或许是那么多的辛劳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看上去比自己的爹娘年纪大,其实大了没有几岁,都是生活操劳的使人看起来老了很多,但是琼姑姑脸上的笑容却是很温馨,没有经受磨难的苦笑,有的只是坦然。
沈母带着琼姑姑去东厢房,培茵坐在炕上好奇的看着这位有些传奇色彩的姑姑。
琼姑姑笑眯眯的看着打量自己的培茵,把培茵抱到自己的怀里,说:“培茵这是第一次见姑姑吧,看你这好奇的小眼神。”
沈母给琼姑姑端了一碗水,说:“姐姐先歇一歇,待会省勤去接媳妇回来咱们就不能这么坐着说说话了呢。”
琼姑姑说:“好,培茵快有一岁了吧?”
沈母说:“是啊,再到十一月就一岁了,省珏孩子那么小,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来。”
琼姑姑说:“一定能来的,孩子都四个月了,估计一会就能过来。”
四月的时候二奶奶家的小闺女省珏姑姑生了一个男孩,家里已经四个孩子,而且还是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沈母说:“姐姐,大姐前些日子回来了一趟,就住了两晚上,也没有来得及去看你们。”
琼姑姑说:“大姐现在怎么样?我得有好多年没见她了。”
沈母说:“跟大姐夫一起下放到干校了,幸亏离得咱们也不是很远,听大姐说很多犯错误的都下放到干校了,每天都是下地干活,估计是很艰苦。”
琼姑姑叹了口气说:“当年咱们一起在京城的那些日子现在再去想想就跟做梦一样。”
沈母看了看外面,悄声在琼姑姑耳边说:“大姐说,让咱们先别顾脸面,别把那些侮辱谩骂太当回事,能活下去是最重要的,只要是活着就有希望。”
琼姑姑点点头,说:“弟妹,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家还有这好几个孩子,我跟孩子他爹说好了,不管多苦多累,我们都得好好的拉拔我们的孩子。”脸上是淡淡的笑容,看的培茵有些心酸,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因为婆家的成分问题现在得跟着公社的一些成分不好的人去坟场扒坟砖,挑大粪,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
培华进来喊自己的母亲,说二叔去接新媳妇马上就要回来了。
沈母跟琼姑姑起身整理了身上的衣服,相携去大门口准备迎接新娘。
培茵被琼姑姑抱着,站在大门外面,看着进进出出的忙活着的人,仿佛现在就是八十年代的某个农村,但是却不是。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来了”,培茵看去,几辆车头上扎着用纸做的红花的自行车,第一辆车二叔省勤推着,后面的行李架上坐着穿着花衬衣的田玲玲,因为过年都没有放鞭炮,这会也不放鞭炮了,四爷爷带着鼓掌欢迎。
沈二叔脸上带着笑容,边推着车子走边跟旁边的人说:“谢谢,谢谢!”车后的田玲玲脸羞得红红的,一直低着头抿着嘴笑,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么的本色纯真。
奶奶跟爷爷站在门口,看着小儿子带着新媳妇回来了,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那些皱纹里也仿佛带着笑意,整个人都是带着笑意。
一帮子小年轻,起着哄把新娘新娘送到主席像跟前,四爷爷抬起胳膊用手压了压,等众人不说话了这才清了清嗓子,说:“请大家先来唱首歌,祝愿我们的伟大领袖,来,预备,起!”然后大家肃立,充满感情的唱了起来“东方红太阳升…….”培茵看了看周围,就连话不多的三奶奶也肃立而站,跟着一起唱。
一曲歌毕,四爷爷接着说:“下面再给我们的革命群众鞠躬答谢,谢谢我们的同志们能在百忙之中来参加一对新人的婚礼。”等到一对新人鞠躬完毕,四爷爷说:“移风易俗,本来是应该跪拜父母的,新时代了咱们也给父母鞠三个躬表示感谢,谢谢父母为你们操持这么隆重热了的婚礼。”
爷爷奶奶被四爷爷请到旁边,二叔跟田玲玲向爷爷奶奶三鞠躬,然后四爷爷才说:“你们夫妻两个也行个礼吧,以后能和和美美,共同建设咱们伟大的社会主义事业。”
等到礼成了,四爷爷说:“咱们大家伙给鼓个掌,祝愿一对新人能把日子过好了,能给咱们的国家建设增砖添瓦。”
随后培华带着几个孩子用食盒端着一些瓜子糖果花生给来观礼的乡亲分了分,大家都来沾沾喜气。
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欢呼声,沈省勤跟田玲玲的婚礼结束了,这表示着沈家又添了一位新的成员,而田玲玲也完成了自己嫁入沈家,嫁给自己的爱人沈省勤的心愿。
婚礼结束之后村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回了家,沈家院子现在就剩下来参加婚礼的远道而来的亲戚以及几个帮忙的。
前面两天村里的人已经请完了,今天就是接待这些来参加婚礼的亲戚,席开三桌,爷爷奶奶他们一辈的一桌,沈母几位姑姑还有几位老表亲的女眷一桌,沈父他们带着几位姑父还有来的一些男客一桌,孩子们则在院子开了一个大桌,饭菜都用大盘子大碗的,只要让孩子们吃饱了吃好了就行,一些饭桌的礼仪是不用遵行的。
沈父看厨房做的饭菜还有一些富余,跟奶奶说了一声之后就让培华给学校的几位老教授送过去。
培茵因为小,被沈母抱着坐在堂屋里的大八仙桌旁,可以被自己的娘喂点好吃的,顺便听听八卦。
一对新人的饭是分开吃的,新娘田玲玲跟着沈母他们一桌,新浪沈省勤跟着沈父他们一桌,新时代了,已经没有什么入洞房还有什么新娘子不能随便乱走动的规矩了,一会吃完饭这一对新人还得帮着一起收拾借来的东西,准备给人家送回去。
因为都是一个村的,田玲玲就算是有些拘束,羞涩,但是也是大大方方的帮着夹个菜或者是倒杯水,跟爷爷奶奶一桌的四爷爷到堂屋,说:“玲玲啊,要不你跟省勤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吧。”
在二奶奶那屋吃饭的二叔出来,看了看田玲玲,说:“玲玲,要不我给你弹手风琴,你唱个歌吧。”
田玲玲微笑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说:“好啊,那就麻烦省勤哥了。”
于是,沈省勤坐在一个凳子上,怀里抱着手风琴弹奏着悦耳的音乐,田玲玲的嗓音也是非常的干净清甜,两个人一起合唱了一首歌。
很多年之后,家里这一帮的孩子聚在一起吃饭,培华还说,看看现在结婚的,那些高科技的设备又是拍又是录的,都没有咱二叔二婶当年结婚的时候一起合唱那么令人难忘,而培茵也一直记得,她的二婶,刚刚进家门的二婶,满含爱意的目光时而看自己的爱人一眼,和着爱人弹奏的乐曲,不光是二叔二婶,自己也是终身难忘了。
婚宴上的这一幕,很快就流传了开来,大家都知道沈家的小儿子跟小儿媳妇结婚的时候合作了一首歌曲,一个弹琴一个唱歌。没多久,这就成了一个趋势,后来的婚礼越来越简单,甚至婚宴都不让摆了,但是新郎新娘合作一首革命歌曲却成了婚礼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为了这个,十里八庄很多不会乐器的小伙子都会在婚前来请教沈二叔,一不小心二叔二婶成了引领时尚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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