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田带着培茵出来,村里几个小姑娘看着培茵的小罩衣满脸的艳羡,培芝正在跟几个小姑娘跳房子,看见培茵来了赶紧跑过来,说:“三哥,你带茵茵出来了呀,哎呀,茵茵的衣服真好看。”
培茵看了看这么多玩的小孩子的衣服,新衣服几乎没有,都是旧了再缝缝补补,身上没有带补丁就算是好衣服了。
村子南北大街中间还有一条稍微窄点的东西胡同,孩子们都在这个小小的十字路口玩,从这个十字路口往东走,走到小河边的小桥,桥的那一头就是自己的小姑姑家了。
沈锦华跟孟若兰跟几个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墙根下说话,看见培田带着培茵过来,也过来说:“培田,培茵我们带着玩吧,你去找你的小伙伴就行。”
培田说:“大娘在我们家呢,我出来的时候大娘说让你带着培芝培茵,中午吃饭的时候回去就行。”
沈锦华说:“我知道了,你去玩你的就行。”
培芝看沈锦华她们几个在那边说话,接着跑去跟小伙伴跳房子玩,就是在地上划几道线,画出一些格子,跳过来跳过去,培茵很小的时候见村里的孩子玩过,自己玩的不是很多,这会也看不出到底是怎么个玩法。
沈锦华牵着培茵的手跟孟若兰一起到墙根下,继续跟那几个小姑娘说话。
培茵看去,几个小姑娘穿的都不是很好,在现在农村就是这样,一件衣服家里的老大穿过了再给后面的孩子接着穿,破了缝缝补补接着穿,往往就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一个小姑娘好奇的看着培茵,轻声问沈锦华:“锦华,这是沈培军的小妹妹吗?”
锦华说:“是啊,是最小的妹妹,才一岁多呢。”
另一个小姑娘羡慕的看着培茵的小罩衣,说:“这件衣服真好看,我还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呢。”
沈锦华说:“这是我娘给培茵做的。”语气里带着自豪。
旁边一个小姑娘说:“锦华,你们家真好,过年还能给孩子做新衣服,咱们村这么多孩子也就你们家过年给你做新衣服了吧?”
沈锦华说:“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啊,这样说起来我还觉得你们家好呢,有什么事情兄弟姐妹好几个一起上,多好。”
又一个小姑娘说:“哎,若兰,你跟我们说说你们那里的事情吧,我最远就到过公社呢。”
孟若兰说:“我们那里还不如咱们这里好呢,我觉得咱们这里最好了。”
一个小姑娘说:“好什么呀,每天干活那么累,过年还穿不上新衣服,我觉得在大城市比咱们这里好呢,听说你们拿着粮本就能领粮食吃,也不用下地干活。”
孟若兰说:“那是得有工作呀,没有工作也是没有粮食吃的,我在咱们村这么长时间我觉得咱们村很好了。”
一个小姑娘说:“我也觉得咱们村比别的村里好,我大姑家那个村子去年的时候风调雨顺的没有打下多少粮食,我听我大姑家的表姐说村里人光顾着去搞运动了,地里的活也没有人干,秋收的时候地里的收成也不好,我奶奶说庄稼最不会说谎了,你怎么对它它就怎么对你,你好好的干了一定能有好收成。”
另一个小姑娘说:“你大姑那个村我也听说过,听说有家人家家里没有劳力,老弱病残的,没粮食吃了,小孩子实在饿得不行就剥了一个生玉米吃了,结果被人发现了,晚上就把人家一顿批,差点出了人命,我看他们村闹得这么厉害附近村的姑娘都不敢在他们村找婆家呢。”
旁边一个小姑娘刮着鼻子说:“丢丢丢,这才几岁啊就挂挂着找婆家的事情了。”
这个小姑娘说:“去年冬天我姐找婆家的时候都打听了的,花奶奶偷着跟我娘说,我姐才没有去他们村的那户人家相看,这才找了赵家村去的呢。”
培茵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沈培红家的小姑娘了,去年冬天就是他们家的大姑娘找婆家,结果沈培平弄了那么一出乌龙事件。
这个小姑娘叫做二丫,大名叫什么培茵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农村,孩子一般都是喊他们小伙伴的小名,所以有时候听见村里的人喊自家的孩子的时候一般都是小名,什么“大丫“”二丫“”狗蛋“”狗剩“之类的很是流行。至于大名,是上学的时候或者是成家之后才喊的,像培茵家的几个孩子还有沈锦华,大名小名都在一起,这样的在村里的不是很多见。
沈锦华说:“二丫,你姐姐过了年就准备嫁过去吗?”
二丫说:“是啊,我姐夫年龄大了,我表大娘身体不好,我娘说早晚得嫁,还不如早点嫁过去挣吧家业呢。”
一个小姑娘说:“二丫,你姐嫁过去那你不就得帮着你娘干活了?”
二丫说:“是啊,过了年我就又长了一岁了,也算是大人了,可不就得帮着我娘干活了。”
几个小姑娘想着自家的情况,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说:“我们也是得帮着干活了,唉,咱们以后这样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了吧。”
村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现在还在上学的已经不是很多了,大部分上完了小学就下来帮着家里干活,干上几年就找个婆家继续接着干活,地里的活那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
锦华说:“趁着咱们现在还能在一起说话咱们就好好的说话啊,说点高兴的。”
一个小姑娘说:“高兴的就是今年年五更的饺子肉多,饺子也管饱,要是每年都这样就好了。”
二丫说:“就是啊,咱们村今年的收成这么好,要是每年都这样就好了。”
一个姓田的小姑娘说:“还是咱们村的当官的领着咱们干的好啊,要是咱们村也跟桂花大姑村那样似的,咱们过年也吃不上一顿肉馅的水饺呢。”
孟若兰拉了拉沈锦华的衣袖,沈锦华愣了愣,低声说:“美霞,这话可不能乱说。”
姓田的那个叫做美霞的小姑娘脸色白了,颤声说:“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二丫看了看周围,低声说:“别害怕,咱们都是一伙的,谁都不能往外说,谁要是说出去了咱们就跟她绝交。”话里带着一股狠厉。
看样子沈培红家的二姑娘是个利落人。
几个小姑娘都缩着脖子点了点头,话赶话的说到这里,大家也都索然无味,陆续的告辞回家。
沈锦华跟孟若兰带着培茵看她们都走远了,这才低声说:“若兰,以后咱们说话注意一些,可别什么话都往外说,虽然咱们村里这个抓的不是很严,谁知道什么时候能被人抓住小辫子呀。”
孟若兰说:“我知道,锦华,我经历的你是想象不到的。”低落的话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沈锦华说:“咱们回家吧,我娘说中午给咱们做好吃的。”
两个人牵着培茵的手,喊了还在跳房子的培芝一起往家里走。
到了家里,奶奶他们还在二奶奶的屋里说话,大年初一就是个说话聊天的日子,二爷爷去村里找相熟的人下棋聊天,培茵掀帘子进了奶奶的屋。
爷爷独自一个人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的抽着大眼袋,一只胳膊扶在炕桌上,低着头,神色晦明。
培茵知道爷爷在担心大姑姑的事情,碍于现实,不知道去哪里打听情况,就算是知道了,又碍于大姑他们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去打听,现在自己的大儿子一大家子还在这里,如果因为去打听大姑的事情再把大儿子一家折进去怎么办?
愁苦万分的爷爷皱着眉头,只有那“吧嗒吧嗒”的抽烟声排遣着心里无法诉说的担忧。
培茵爬到炕沿上,跟爷爷并排坐在一起。
爷爷看培茵进来,把眼袋锅子敲了敲,收起来,再把培茵抱到自己的腿上,说:“培茵回来了呀,街上热闹吗?”
培茵看着自己寡言少语的爷爷,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有培田放到里面的一块水果糖,于是拿出来,剥了糖纸,滴到爷爷的嘴边,说:“爷爷,吃糖。”
爷爷看着自己小孙女手里的那块水果糖,心里酸涩的厉害,眨了眨眼睛,说:“爷爷不吃,培茵吃吧,过年了,吃块糖甜甜嘴巴,一年嘴都甜甜的,好不好?”
培茵说:“爷爷也甜甜嘴,一年心里也甜甜的。”
爷爷谈了口气,舔了舔那块糖,说:“好,爷爷一年心里都甜甜的。”
培茵说:“爷爷一半我一半,我们都吃。”
看着小孙女,爷爷把糖咬成两半,一人嘴里塞了一半,说:“好,我们都听培茵的。”
这时候,沈父进了屋,看自己的父亲跟女儿在一起,喊了一声“爹”,接过培茵抱了抱,就把培茵放到炕头上。
沈父看着自己的父亲,说:“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我觉得我四叔来了之后您的兴致就没有那么高了。”
爷爷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说:“你四叔来告诉我,说你大姐跟你大姐夫从干校迁出来去了清河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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