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寒略微有些不耐烦：“胆子肥了？爷的命令也敢不听，叫你去你就去，磨磨唧唧，哪来那么多废话。”
“哦。”
姜宛垂下双肩，精巧的五官皱成一团，今日早起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顾青裴吃完早饭才用帕子擦了嘴，觉察到姜宛低落的情绪，微微拧起眉头。
“三郎，何必强人所难？”
顾青寒扭头看向哥哥，嗤的一笑。
“我是她的主子，她是我的奴才，奴才听主子的话天经地义，难道哥哥澹怀院里的下人们不是这么教导的吗？”
他其实想问的是，他家大哥这么怜香惜玉，是否起了觊觎之心？
自家小乳娘喂妹妹吃乳儿的香艳美景，被大哥偷窥，始终是扎在他心头上的一根刺。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顾青寒什么时候想起来心里都不舒坦。
顾青裴站起身，神情淡漠：“随你。”
迈步向外走去。
到了一株海棠花树下，恰好看到姜宛手中拿着东西，匆匆往自己居住的厢房那边走。
于是停下脚步，眼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姜姑娘，有事吗？”
姜宛急忙行了一礼：“大公子，奴婢昨日收了砚台姑娘的礼物，今日准备回送两块帕子作为回礼。”
顾青裴视线落到她的手上，果然看到两块浅蓝色的绢帕，上面绣着猫扑蝴蝶的图案，生动有趣。
他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开口：“给我，我转交。”
“这……”
姜宛略有些迟疑，手帕这种东西属于女子贴身之物，交到男子手中总归不大好。
可是想了想顾青裴的为人，随即释然。
若是自己不信他，那世上便无男子可以信任。
“也好，正好省得奴婢多走几步路。”
姜宛把手帕放到顾青裴宽厚的掌心，再次福礼，转身回屋。
“大公子，需要属下把手帕拿去送给砚台姑娘吗？”
青松殷勤的询问。
顾青裴将手帕塞入怀里，继续向外走，“不用。”
“啊？”
青松回头看了看，几步路的距离而已，送一趟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吧？
可他不敢多说什么，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一直来到马厩，牵着缰绳准备上马之际，顾青裴才控制不住的将手指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
指尖浸染着一股淡淡的乳香夹杂着果香，只是闻一闻就叫人身心舒泰。
他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姜宛磨磨蹭蹭换了身衣裳，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她特意挑了一件领子极高的衣服，把能遮的地方全部遮掩住。
浅雾哭笑不得：“这样热的天，姑娘穿这么厚，也不怕捂出痱子。”
姜宛笑了笑，并未和她解释缘由。
她毕竟是顾青寒派来的人，就算对自己再好，效忠的主人也是顾青寒。
等一切收拾妥当，顾青寒用扇柄挑起姜宛下巴，左右端详。
“没想到小婉儿不施脂粉，也如此诱人，以前爷怎么没有发现。”
柳嬷嬷笑眯眯凑趣：“姜娘子可是老奴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主子爷要是喜欢，干嘛不直接收拢到屋子里，这样不是就可以天天看了？”
姜宛怎么也想不到，柳嬷嬷竟然会当着这样多人的面，突如其来说出了这句话，想捂她的嘴都来不及。
只能假装撒娇害羞的跺跺脚：“嬷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再说人家可要生气了。”
柳嬷嬷满脸慈爱：“你这丫头，脸皮薄，心肠又好，从来都不知道为自己争取，看的嬷嬷实在着急。我要是不说出来，恐怕你这个没嘴的葫芦一辈子也晓不得哼一声。”
“你为主子爷做的贡献，整个长宁侯府谁人不知？咱们主子爷又是个心胸宽广负责任的爷们，别说通房，便是抬你做个贵妾，恐怕也愿意。”
她可是一心一意为姜宛筹谋，想让她在长宁侯府立稳脚跟。
顾青寒一言不发，只是轻摇折扇，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宛，眼底的光泽锐利如箭。
他就是想看一看，姜宛究竟作何反应。
倘若她够聪明，能够认得清形势，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姜宛一张小脸煞白，她能清楚地感觉出来，顾青寒在等待她的答案。
她完全可以为了让顾青寒高兴，摆出一副狐媚模样，哄得他心花怒放。
可是……
她做不到。
秦大哥还在外面等着她。
她的沉默，让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凝固起来。
就连柳嬷嬷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顾青寒眼色一寸寸阴冷，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呵，柳嬷嬷费心，看到了吗？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
砰！
手中折扇重重拍在桌面，起身就回了里间。
柳嬷嬷恨其不争的扯了扯姜宛衣袖。
“姜娘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握。看看，惹怒主子爷了吧？唉，你呀！”
姜宛垂头，啪嗒，落下一滴泪。
“嬷嬷，对不起。”
柳嬷嬷最见不得她哭，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拭眼泪。
“好了好了，嬷嬷也没说你什么，想来刚开始和主子爷相处时，他那暴躁的脾气把你吓坏了，现在还有心理阴影，是嬷嬷心急了。”
姜宛摇头，眼泪越落越急，“不是的，嬷嬷你不明白……”
如果她没有再次遇到秦大哥，如果她的人生早已没有了任何希望。
那么也许她就能够像个傀儡，安分守己的待在侯府，生在这里，死在这里。
可现在，有人做了她黑暗人生中的一点烛火，倾盆大雨时头顶上的一把伞，荆棘遍地的路上那一双温暖有力的手……
所以，她想努力一把，试着换一种活法，不辜负秦大哥对她的厚爱。
“哎哟，好孩子，快别哭了，你哭的嬷嬷心里疼。”
柳嬷嬷把她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是不是想你爹娘了？可怜见的，都怪嬷嬷这张嘴。”
想来也是，这么鲜嫩的小姑娘，要是她爹娘还活着，不知道会怎么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宠。
就算嫁人，也一定是千挑万选，想尽一切办法找个好夫婿。
浅雾也觉得姜宛好可怜，叹着气低声劝慰。
“姜姑娘，咱们主子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你快别放在心上，小心把眼睛哭肿，被长公主看见就不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顾青寒冷着脸走出来，恶声恶气。
“你能不能别哭了！爷从头到尾可曾说过你一个字？你哭的就好像爷用鞭子抽了你一样！赶紧把眼泪擦一擦，误了爷的正事，就罚你抄佛经一百遍。”
真是要气死他了。
他本来是不想搭理姜宛的，但这个女人的哭声吵得他头晕脑胀。
他听不下去了，他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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