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场险局
林辅生看那太监送出来的消息,淑妃知道了今日的事果然是大怒了。
“乔赟仍旧找不到吗?”他问着侍从。
“端王府不见他的影子,谢大人府上也没有,西南王那儿也藏不了人,的确是不见踪影。”
林辅生叹了一声,昨天还见到乔赟,难道是今日一早便出了城……
“对了,前两日父亲说要给筱儿找门亲事,你探听到什么了?”他揉了揉额头问。
“似乎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
又是太子一党,他这个父亲还真是固执己见,儿女婚事都是结党之事。他挥了挥手叫人下去,林筱的事恐怕也不好再拖了……
太子的禁足是这两日解除的,一出来便听说了言渚的消息,也不免添油加火。
虽说言渚对此供认不讳,再审讯时他也将当初自己贪墨那钱财的缘由说出,便是当年赈灾无银。
由此,才闹得更加不安宁。
若是所说为真,他倒不至于受太重的惩处,只是当初的赈灾银两又去了何处,许多事情年岁已久,也是难以查起,且牵涉当年蜀中事的人都不免惶恐。
“叫人探查了一番,当初蜀中治灾的官员,似乎是淑妃娘娘的弟弟,叫赵垣……”绿英小心窥着陆思音的神色。
淑妃……原本不清明的事,似乎也有了些痕迹可寻。陆思音低下眸,理着纷乱的思绪。阿依这两日还是照常来找谢清源,只是这两日盯着他的人也多了起来,便一直躲着不见。
“去跟你家大人说,再不出来见我,我可就在这街上叫嚷开了,他那名声被我败坏光了可别后悔啊。”阿依气不过便插着腰与那门口家丁叫嚷起来。
谢清源正巧走到了门前,脸色铁青着打开门,她见了他便拉着人往外走,他欲甩开,只听她愤然道:“别不知好歹,这回不是我寻你。”
他皱着眉被推上马车,而后被她带出了城,才见到了要见他的人。
度明寺里还算安宁,他看着殿中的人敬了香,回身才露出了相貌。
“肃远侯。”
谢清源只见过陆思音一面,便是前回京郊踏青的时候遥遥看了一眼。
他在禅房看着面前的人喝了杯茶水,温和又沉静,开口便是问端王的事。
“谢郎官是受了端王的令才将贪污之事道出的吧。”
“在下听不懂您的话。”
陆思音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放到他面前,想来这东西还被她砸在地上过,现下倒成了他们牵扯颇深的凭证。
“肃远侯若是没别的事的话,我便告辞了。”谢清源见了那东西也不为所动。
“乔赟在我手上。”
正准备起身的谢清源果然停住了动作。
“言渚托我照顾他,我就不免要多问,知道大人与当年之事的纠葛,便可知您这举动并不寻常。既对我有所托,我便要问,大人与他究竟在盘算什么。”
听她直呼言渚名字的时候,谢清源才真正审视起了面前的人。猜到乔赟已然将事情说了大概,谢清源坐回原处问:“既然侯爷聪慧已经窥出端倪,就该知道有些事不需多问,一切自有定数。”
“他到底要做什么,之后又要如何脱身。”她仿佛要将手中的杯子捏碎了。
谢清源挑眉看着她的动作,那一双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却莫名清明。
他叹了一声道:“端王能将乔赟送到您手上,是信您。什么都不告诉,便是不愿让你涉足其中,以你二人的交情,犯得着如此吗?”
“我涉足不涉足,难道还要听他的吗?”想到此处她就怒火难消,“至于我跟他什么交情,难道谢郎官之前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过吗?”
“闲言碎语,不足……”
“可这回的闲言碎语,的确不假。”她打断,而后便得到一阵沉默。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羞耻的意味,她不耻于这段情,只是碍于身份,还有后顾之忧。
谢清源实在没想到面前的人这样直接承认了那些不堪的猜测。
“你实在不愿说,便由我来说,”她眼睛一直垂着,不去看谢清源的动作,“当初你本是想将挪用钱财之事上报,乔赟之父已死,言渚拦下你,缘由就是便是克扣赈灾银钱一事涉及淑妃母家,他顾念旧情。而如今要你提,借此事是要让赵家抉择,保赵垣,还是他。”
当初言渚对淑妃,还念及恩情,倒是有可能因此去按下那事。淑妃既然想推他争位,他不愿,他便选了一条和赵家离心的路。
“赵家保赵垣,那言渚贪墨之罪已成,还污蔑陷害臣子,失德之人也不会再受陛下宠信,没有争位可能。若是保他,赵家也有诸多不甘,说不定自己就先闹开了,从此与他也绝不会勠力同心。”陆思音接着说道,当她一点点捡起那些碎片的时候,才觉得这人的心思也没有那么难看破。
只是难有人料到,他为了不当那枚棋子,能不惜以身涉险。
良久之后,谢清源才叹了口气摇着头,而后缓缓道:“当年,赈灾银款贪污之事可以查,可等到查清,灾民早就饿死了,所以挪用是无奈之举。侯爷猜的没错,那时候殿下发现时我们已做下错事,而他的确是因为赵家才想着放过此事,可也不止如此。”
他是严肃惯了的人,跟她一道端坐在案前,想着言渚想瞒下的一切,也被这人看得透彻,不是慧极,便是太了解的缘故。
“四年前,南地漕运贪污一事惹怒陛下,那段时日里,但凡涉及银钱挪用贪墨的人皆祸及家人。乔刺史害怕连累家人,早在起初做下这事的时候就将妻儿送进了山林中,去世时才托付给端王。我倒是五服之内无亲,可若是当初就认罪,乔家上下便会受此连累。”
他还记得,当时乔赟才十三四岁,言渚带着人在山里找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找到了乔赟和他母亲,而后将人从山上带了下来好好安顿,又一直将乔赟带在身边。
言渚说,这件事不必再提,若是再有提起之日,所有的罪责推给他就是,一切就说是他迫使底下的人做下的。
“这世上也不会有人诛我的九族。”
当初他就是这样一句话堵了他的口。
谢清源看着他疲累了两日,身上全是山林里沾染的灰尘,他擦拭了手低着头仍旧是一副漠然样子。
“所以肃远侯若是与端王还有几分情意,就一定保护好乔赟。若是赵家的人找到了乔赟必定会推他出去顶他父亲的罪,这样一来,乔赟不保,端王的盘算也就落了空。”陆思音闭着眼弯起一边的嘴角:“从前听闻谢大人如何刚直,我也想不通为何他提拔过你,便能让你鼎力相助。”
“起初臣的确不喜欢端王,天潢贵胄,五谷不分,黍稻不辨,与那些声称来蜀地平乱,实际上不过再欺凌盘剥一次百姓的人也没什么分别。”谢清源说起这些也没什么顾忌。
但从那件事开始,他的确是明白眼前的人与以往的人并不一样。
言渚不介意他出言冒犯,也不在乎他出身低微,愣是把他带到了军中,一路提拔。
“我唯有一问,若是赵家的人,保了赵垣,他要如何脱身?”那禅房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偶有几声鸟鸣,却也能让她心惊一番。
谢清源摇了摇头:“端王并未告诉我他有什么良策,不过在下替他想了法子,定保他无恙。”“当日赈灾也好,收缴也罢,一应账目都是我过手的,我就是人证,岐阳当年银钱款项账目,都还在我处。”
人证物证,大概是不会让赵垣轻易躲得过去。
现下他只是被言渚裹挟逼迫的角色,若是出来作证,就坐实了同谋,那起初谢清源提起此事的目的就显得更居心叵测,引人怀疑。
在皇帝那儿也好,在赵家那儿也罢,都只会落得个凄惨下场,无疑是在断自己的生路。
在走出禅房的时候,陆思音对他说,那样的后路不必再提。
“他大概也不想拖你下水。”
这寺庙清净,眼前的肃远侯也显得沉静。
他看了看天色渐晚,目光落在那个坐在马车前,耷拉着一条腿摇晃着的姑娘身上,四目相对时,他喉结微动将眼里的些微柔和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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