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几乎震裂肥硕太监的耳膜。
便是那气势凌人的洪总管，也大感不舒服，眉头紧锁着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金玉山，你要做什么？”
这句话的语气，本来应该是充满了底气怒喝训斥的。
可是，从洪总管口中说出来后，却反而像是变成了哀求，充满了恐惧的情绪在其中。
就好似，这忽然出现的金玉山，会要了他的老命一样。
一道人影像是凭空出现，大踏步走来，身姿挺拔，气势惊人，眸光冷冽如电，散发着道剑锋刃一样的寒芒，让在场两个太监，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悚然感觉。
就好像，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刚刚在笼子里关了三四天之久的饥饿猛虎。
“你！你还想做什么，咱家可警告你，我代表的是朝廷！朝廷！”
肥嘟嘟的年轻太监说这话的时候，嗓子都吓得改变了，像是已经被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大手，给死死地捏住了咽喉一样。
不仅声音改变，就是一张脸，也在瞬间变得酱紫，好似呼吸已经非常乏力，马上就要窒息了一样。
“你算什么东西？休要聒噪！”
金玉山看都不看那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年轻太监，径直走到了那洪总管身边，居高临下地虎视着洪总管。
“你终于现身了？”
“金大人说笑了，什么叫做我终于现身了？”
洪总管露出一丝很勉强的笑容。
“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金玉山虎视道。
洪总管额头上见了一丝汗水：“我来这里，好像不需要金大人批准吧？这是我大乾的国土吧？”
“我再问一遍，你来这里做什么？”金玉山的声音平静得叫人觉得可怕。
边上那个肥嘟嘟的太监，几乎快要夹不住尿了，真是当场就要失禁了。
这么一瞬，他看着直面这个金玉山的洪总管，内心竟然隐隐有点佩服的感觉。
能坐到了总管这个位置上的人，果真不一般。
“来找人！”
洪总管终于撑不住了。
眼前这条疯狗真有可能动手宰了他。
这都不是最要命的，这条疯狗要是真这么做了，京城那边，还会跳出一大堆身居显赫位置的官员们来保住他。
“什么人？”
金玉山的眼睛已经变得充血，两个眼球上的眼白里，全是赤色的细小血管鼓胀着。
这种样子非常吓人。
就是洪总管这种见惯了生死的人，这会儿也觉得浑身发凉，手脚冰冷，头皮发麻。
“你最好想想好了要说什么，他现在这样子，可是没什么耐心的。”
有一个面相憨厚，看起来好似敦厚纯良一样的人，忽然出现在金玉山身后。
“你是什么人？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洪总管像是找到了恐惧的倾泄口一样，扯开嗓子，愤怒地吼道。
“镇西将军府主簿曹无伤！”
曹无伤笑盈盈地走上前来，看着吓得面无血色，冷汗直流的老太监总管，拍了拍他的脸：“听说当年，是你带着宫里的太监，悄悄开的城门，把城外大军迎进去的？”
这张驴粪蛋子一样的老脸，被曹无伤宽厚的手掌拍得啪啪作响。
这动作充满了侮辱性。
但是，这位在皇宫里权势炙手可热的大总管，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回答我的问题！”
金玉山语气寡淡，好似这个世界，都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在乎了一样。
包括眼前这太监总管的性命。
洪总管浑身瘫软在椅子上，垂下头，无力地说道：“就是你心中想的那个人。”
“哟哟！怎么？那位爷，五年前就已经死在了汉中城，我记得当初那位爷头上的金冠被一箭射落，还是我第一先锋军的将士们献给你家主子的。”
曹无伤嘲弄着笑了起来：“而今，这些年过去了，你家主子莫不是怀疑，我大哥私藏了那位爷？还想找时机，辅助这位爷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不成？”
他端起茶来，看了看，毫无征兆地泼到了洪总管脸上。
洪总管脸上挨泼了茶水，却不敢有半点不满之色表露出来，甚至于他脸上沾了的茶叶，都不敢伸手去抹下来。
他只是大张着嘴，喘息了几口粗气，平复了一下被茶水泼脸的窒息感，便惊愕地看着曹无伤。
“曹爷误会了，只是主子听到了什么流言，所以才会让老奴来这里看看的，上边对于镇西将军府，那可真是没有半点猜忌的！”
“有没有猜忌，都无所谓，要反，当年不反，等现在反？”
曹无伤丢下这话，转身便走。
金玉山冷漠地扫了一眼那肥嘟嘟的太监，丢下一句话：“记得洗地。”
洗地，不是真的让这个洪总管，把弄脏了的地面洗一洗，而是让不该听到这话的人，却听到了这话的人，永久地闭上嘴巴。
“洪总管，咱对于您，那可是忠心耿耿，对于朝廷，那更是更没有半点异心啊！”
年轻的肥太监带着哭腔地跪了下去，咚咚磕头，好似捣蒜一样，又快又响。
洪总管脸上满是冷漠：“小子，知道这次宫里，为什么派你来这里吗？”
“为……为什么啊？”肥嘟嘟的太监脸上满是不解的惶恐。
洪总管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茶叶和残余的茶汁，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当初进宫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人提醒你，进了宫，就需要找个靠山吗？”
“靠山？”胖太监惶恐道：“洪总管，你不就是我的靠山啊？”
“打住，老夫可是从来都没有认过你是我的人……”
看着那张泪水都吓出来的脸，红公公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罢了，就当作是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你在宫里一无背景，二又不算是个机灵的，当初听着文榜第一出在这个小小的临江城里，就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儿，挤破脑袋，想往这边来，还给人送了银子，才谋到了这个差事……”
“可是，你哪里知道，这分明是个送命的差事，你知道上边要查的人，是谁吗？”
“是——是谁啊？”胖太监还是不相信，自己真会把命丢在这里。
“你还记得，真宗爷之后，本应该是谁继承我大乾王朝的基业吗？”
胖嘟嘟的太监，吓得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虚汗。
“莫不是……懿文太子？”
听到“懿文太子”四个字之后，洪总管脸皮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就像是凭空挨了一耳光似的。
似乎，这懿文太子四个字，真的是让他这样的人，也觉得异常的羞愧。
甚至于，让他都有些不敢去看这个胖太监的脸。
他自顾自地看了一眼天空。
大日西沉。
“你倒是个有见识的，还知道提懿文太子……那懿文太子早夭，往后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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