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妙的叙述，法庭之上愈发安静，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少女说完，眼角微微泛红的女律师将那些验伤报告向法官展示。
再结合其他孩子的录音和口述，以及警方在搜证时找到的证据。
林达华蓄意杀害多名妻子，囚禁未成年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故意杀人罪加上虐待罪，足够林达华这个黑心肝的老货进去蹲个几十年。
他养尊处优惯了，光是在局子里关个两三天就憔悴成了眼前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刑期下来，林达华还能不能活到出狱那天。
乔未晞大气不敢喘，满心满眼都是林妙强忍痛苦诉说过往时那不断颤抖的身躯。
无比肃穆的气氛中，法官亮锤，冷冰冰地说出那个数字。
林达华被判了整整三十九年。
他如今已是六十多岁的高龄，身体状况又算不上，倘若想尽早出狱便必须每日参加劳改。
可那又有什么用。
不少知情者的目光缓缓落到倚在墙角的周池遇身上，男人目色淡漠，带着不怒自威的傲气。
人是周总亲口说要送进去的，在海城，周池遇的话即是真理。只要周池遇不想放林达华出来，那么林达华倾尽家财都没人敢帮他。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谨慎了一辈子，居然落在你们几个小辈手里。特别是你，我倒是小瞧了你这个贱人，没想到你爬的还是周池遇的床呢，那我只好自认倒霉咯。”
林达华显然已经疯了，他不顾法官敲槌制止，十分大声地指着乔未晞的方向大骂。
最后却因为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嗽半天，呛得面色通红被医护人员抬走。
林达华被抬走时，还在用那毒蛇似的目光盯着乔未晞。
乔未晞看在眼里，却并没有露出一丝惧怕的神色，她冷冷勾唇，朝那作恶多端的老东西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冷笑还没收起来，乔未晞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挡在她面前，隔绝了林达华的视线。
抬头一看，赫然是周池遇。
他面色漠然，眼底隐隐透出阴戾，察觉到乔未晞在看他后，才有所缓和地放松略显紧绷的身形。
乔未晞轻轻拍了拍男人。
“不用替我挡着啦，人都被抬没影儿了。”
她说这话时，瞥见周池遇面上还未散去的戾气，那仿佛要把林达华眼珠子剜出来的狠厉感让乔未晞心头一跳。
似乎察觉到乔未晞的愣怔，周池遇很快掩去了那抹暗色，垂眸问道。
“下午还有一场庭审，站得累不累，去车里歇会儿。”
乔未晞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
她领着面色沉重的兄妹两个回到车里，这次还带上了在人流中略显局促的林妙。
少女在上车前的那一段路，都在试图和乔未晞搭话。
可羞怯的心思还是让她把话都憋了回去。
直到车门关上，乔观棋领着乔湉给林妙腾了地儿。
兄妹两个在车旁吹风聊天，不时传来的嬉笑声多少冲淡了林妙心里的紧张。
乔未晞注意到她逐渐放松的背脊，笑着说。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怎么见着我这么紧张呀？不喜欢我吗？”
尽管林妙听出来乔未晞话语里的调侃意味，还是不可避免地慌了神。
她低着头，连忙摆手。
“我没有，我不可能讨厌未晞姐你的啊！我只是、我只是......”
林妙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在乔未晞温柔的眼神鼓励下才阐明了顾虑。
“请律师很贵吧，我、我负担不起那么多，要不是你愿意帮我，他一定很容易就能胜诉。”
乔未晞含笑听她说完，宽慰地摸了摸少女的脸颊。
她指了指坐在副驾驶的周池遇。
“其实是他帮你请的律师，我倒是没做什么事。”
林妙闻言一惊，她没想到周池遇还会继续掺和进这件和他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里。
她回想起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面对周池遇时恭敬的姿态，慌乱地跟着叫。
“谢谢周总，非常感谢您出手帮忙。”
在世上举目无亲，又亏欠他人良多，林妙此刻的神情无助到了极点。
乔未晞见状，朝周池遇递去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倒也没继续冷着脸，淡声道。
“不用。”
乔未晞跟在周池遇后头说话，缓和气氛。
“林达华那种人坐牢是大家都想看到的结果，再说了，周总亲手惩治林达华，对他自己的名声也有好处呀，指不定明天就有好多合作找上门了。”
看着胡诌的乔未晞，周池遇眉心一跳。
好在林妙心头的愧疚因此缓解了些。
乔未晞松了口气，转念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林妙的母亲去世多年，又是个孤女，没有其他血亲，倘若林达华入狱，除了福利院，林妙也将无处可去。
乔未晞试探着问。
“妙妙啊，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林妙脸色黯然。
“城南的一家福利院听说了我的事，愿意供养我直到成年。”
尽管如此，乔未晞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毕竟过去十几年，林妙一直生活在无尽的黑暗里。福利院只负责基本的衣食住行，但没说会承担其他。
倘若少女不适应，在独自生活时产生了什么心理疾病。
乔未晞脸上的笑僵了僵。
“这样啊。”
坐在前座的男人听出她话语中的落寞，通过后视镜看了眼，眼里闪过了然之色。
恰巧李嵩来敲车窗。
“少爷，下一场庭审快开始了，需要按照流程提前十五到二十分钟进场。”
乔未晞蹙眉。
“这么快？”
她看了眼时间，轻抚林妙的长发，交代道。
“外面天冷，你先在车里坐会儿，我办完事儿马上出来。”
林妙乖顺地点点头，安静得不像话。
乔未晞不由心疼，但还是忍着回头的欲望再次回到法院。
因为乔观棋已经成年，所以哪怕就此和乔铮、蒋翩翩断绝关系也不会受到限制，眼下要处理的就是乔湉的抚养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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