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砰。
酒坛再一次滚落在脚边,碎裂成一片。
凤翎醉眼朦胧,眼前一片模糊。
谢景桓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这番模样,清俊温和的脸色染上一层薄怒。
“瑾之,你到底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
他沉了眉眼,出声呵道。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次次来,次次都能碰见他在喝酒。
原本冷峻绝艳的眉眼一片颓然,只剩下死寂。
那张脸总是苍白,甚至瘦出了尖下巴。
听到谢景桓的怒斥,凤翎抬起眼,他并没有醉的人事不知,还是有些清醒,举了举酒杯,“景桓,你要喝吗?”
“够了!”
谢景桓脾气好,甚少生气,可看到凤翎举到眼前的酒杯,他是真的愤怒却又心疼,将他的酒杯直接夺了过来。
“瑾之,你若是放不下,就去找她,整日里喝酒,没有任何意义,她看不到。”
谢景桓道。
酒杯被打掉的凤翎似嗤笑了声,“怎么找?她都把我忘了,我要怎么找呢?景桓,你是最了解实情的人,我欠了她,害了她,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去找她?卿家人防着本王,楚宴亦是拦着本王,我连想远远看她一面都看不到……呵……”
凤翎眼尾发红,直接拿起酒坛闷下一口酒,难受的呛咳出声。
南郊寺山脚下的那座庭院,被楚宴的人把守的水泄不通,他这个月去过多次,只能远远看一眼,却始终未曾见过月儿一面。
他无法硬闯,也不敢硬闯。
卿家人的泪眼恳求和疏离依旧在眼前晃荡,求他不要出现在月儿的面前,怕刺激的她记起大婚之日的一切。
所以,他怎么敢去硬闯呢?
他想赎罪,想弥补,可是他连出现在月儿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景桓,本王以前过的那么惨,双腿俱断,身中剧毒,当初那般生不如死,却都没有痛成这般,可如今,这里……日日如刀割,如针扎,痛到呼吸都困难。”
凤翎用手指着心脏的位置。
“我现在最怕黑夜到来,我忍不住想,他们在做什么,是不是抱在一起,是不是……做更亲密的事情……”
说着,一把捂住眼。
“我也不想喝酒,可是只有喝醉了,才能看见她,她喊我阿翎,她抱着我的手臂摇晃,她说爱我……她说她爱我,想跟我去看漠北赛马,去边关小镇,去感受玉门关的猎猎长风……她说过的,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谢景桓也红了眼。
这一路走来,他最是知道两个人的不容易。
可是阴差阳错,谁又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从未拥有,至始至终都站在黑暗里面,不曾拥抱阳光,见过光芒,那我会活下去,可现在我该怎么活下去?”
凤翎颓然的笑。
手中的酒坛子扬起,倒入嘴里,又洒在脸上,不知有无泪水。
爱之一字,最为伤人。
如利刃,如剪刀,看不见伤口,却让你痛不欲生。
“可是,瑾之,你想过没有,逃避是没有用的,你日日酒醉,已让皇上和贵妃娘娘无比担忧,如今他们只当是因为煜王妃的昏迷不醒,才让你这般模样,可终有一天,他们也会知道真相,到时候你跟幽王爷势必如同水火,卿家以及煜王爷夹在中间,最为两难,到时流言蜚语,皇上的怒气,可是卿家能够承受的住的?”
————————
谢景桓一字一句道。
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一直没找到好的机会。
前些日子,瑾之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他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
这些天,他又开始醉酒,他才得以说这番话。
“煜王妃只是记忆错乱,不是永远的失忆,总会有记起来的一天的,到时……你与幽王,谁胜谁负还无定论,如今你便是借酒消愁,认了输吗?”
谢景桓说道。
凤翎靠在椅子上,整个人似雕像一般,好似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瑾之,你甘心吗?四年前茶楼之事,纵然是你伤害了煜王妃,可罪魁祸首不是楚宴?若不是那下情毒之人,怎会有后来之事,若说起来,你又不无辜吗?”
谢景桓冷嗤道。
“楚宴说,四年前茶楼之事,与他,与萧家都无关系。”
凤翎哑着声音开口。
“你信他?”
谢景桓嗤笑了声,“他不承认,不过是为了心安理得,瑾之,错了就去弥补,莫要消沉,就算是被弃了,你也该听煜王妃亲自说,而不是成全楚宴。”
话音落下,凤翎久久未动。
十一月初,天气愈发的寒凉,出门都需的穿上大氅。
这一日,宫中传来消息,楚皇要楚宴进宫觐见。
站在院子中,楚宴脸色绷的极紧,他着实不愿意离开月儿一丝一毫。
他的人自是盯梢凤翎,据说他已多日未曾出府,但楚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月儿在屋子里睡觉,她每日这个时辰都会睡一会儿,过了这么多天,她的肚子便又大了许多,楚宴进屋子里看了眼卿月,又细细的交代了一番,这才骑马离开。
卿月醒过来的时候,听闻楚宴不在,整个人都精神了,当即央求着容婉出门。
“娘亲,我们又不是去京城,就是想跟你出去走走,这快两个月了,我连这个院子都没走出去过,去后山走一走,阿宴哥哥都只准我在山脚下溜达,我快要憋死了!”
容婉坐在屋子里,给小孩子缝制衣服。
她算过了,现在是四个月份,等来年春季份儿孩子就该降生,她闲着也没事,便给月儿肚子里孩子做一些棉布小衣。
“你要去哪里走走?王爷那边可是吩咐了,不可乱跑,尤其是你还怀了身子。”
容婉放下手中的针线道。
卿月叹出一口气,“就去寺庙上柱香吧,我给宝宝祈个福。”
卿月摸一摸小肚子。
拿宝宝说事,容婉自是硬不下心肠拒绝,之前些日子也不是没去过,想着月儿在院子憋闷的紧,终是叹了口气,“行吧,那娘亲就陪你去祈福,求完了咱们便回来。”
“娘亲真好……”
卿月笑嘻嘻应道。
本就住在南郊寺下,顺着小路便能入寺。
卿月与容婉一起入了寺,这个时辰来寺中求签的人不多,卿月便挽着容婉的手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进了殿之后,祈福之后,还可求签。
枫树下,凤翎一身黑衣锦袍,他怔怔看着卿月的方向……
“月儿她怀了楚宴的孩子……”
————————
凤翎视线紧紧凝在卿月的腰身之上,而后双眼越来越红,他猛地弯下腰,呜咽出声。
他想过,月儿与楚宴在一起……
但是万没想到会怀孕。
他一双凤眸红的似要出血,这些日子他颓废,痛苦,日日醉酒,自暴自弃,当他终于走出来,想要来看看月儿的时候,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
上了台阶,便可进殿,殿门正开,佛音袅袅,有的人求完签喜笑颜开,有的愁眉苦脸,一脸思虑。
卿月这些日子甚少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脑袋空空,除了偶尔无聊,日子过的确实赛神仙。
父母相伴,夫君守护。
除了不能回京城,据说是刺客还没有抓到,京城人心惶惶。
大哥常年驻守边关,带兵打仗,也因此卿月住在南郊寺山脚下,便喜欢来祈福、求签,保佑大哥,保佑家里人,也保佑阿宴哥哥平安喜乐,如今更多了肚子里的孩子。
“容夫人。”
一道沙哑的声音忽的响起,低沉悲凉。
他不敢喊卿月的名字,却依旧忍不住的想要看看她,因为这是他等了好久好久的机会。
本是上了台阶的卿月和容婉同时一愣,下意识回眸,便见凤翎站在那里,整个人消瘦单薄,脸色苍白,那双眼像是被风给迷了 一般,一片殷红。
容婉手指轻轻一颤,她已经近两个月没见过煜王爷了,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南郊寺里面,下意识的去看旁边的月儿,便是连手指都不自觉的缩紧。
凤翎的眼神几乎贪婪的落在卿月的脸上。
她的脸颊依旧秀美,似是圆润了一些,他视线凝着,却是连她的肚子都不敢看。
“臣女见过煜王爷。”
容婉终于回过神来,忙的出声行礼。
卿月随着容婉的动作也躬了躬身体。
“不必多礼。”
凤翎哑着声音道。
容婉扶着卿月起身,温和的眉目间有些欲言又止,“煜王爷,是来上香的吗?”
其实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嗯。”
凤翎点头,从喉咙中溢出一个字来,他依旧控制不住的看向卿月。
卿月对眼前的这位煜王爷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月前,他与阿宴哥哥动手打架的那一幕,神情始终淡淡,不知怎么回事,她两次看到这位煜王爷,心里都烦闷的慌。
那是一种很压抑很憋闷的感觉,以至于让她的情绪都有些烦躁。
“娘,走吧。”
卿月扯了扯容婉的袖子,秀眉间有些淡淡的不耐,拧了起来。
“煜王爷,臣妇先行告退。”
容婉点头,冲凤翎道。
“等,等等……”
凤翎蓦的出声,他原本准备了好多话,却在看到卿月肚子的那一刻,全都咽了回去。
卿月和容婉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向他。
凤翎张了张嘴,想问一声几个月了,可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管几个月,总归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他与月儿只有过一次,是为了给他解毒。
“无,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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