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植桑苗?”
一辈子只知道种粮食的聂老汉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满脸懵逼。
“为嘛要种植桑苗,你是不打算种粮食了?”
二赖子一听顿时乐了:“我的好哥哥哟,你这人啊什么都好,
就是见得世面太少,最近王府出台的改稻为桑政令你没听说么?”
聂老汉摇摇头:“这和咱有啥子关系嘛?”
“嘛关系可大嘞。”
二赖子喝上一口酒,凑到他面前说道起来。
“听说过金陵城不,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可是富得流油,就算是脚下走的路,也都是黄金铺的嘞。”
“那还是和我们有啥子关系嘛?俺们都是种地吃饭,去不了那种贵人老爷待的地儿。”
“哎呦聂老哥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呐,金陵城里的贵人老爷喜欢我们蜀地的丝锦,
就连宫里头的人都在大规模采购呢,眼下各地丝绸坊都火急火燎等着收生丝,
蚕农就等着新鲜桑叶上市收购呐,这么大的消息你居然不知道?哥哥你真该多出去走走才是,别啥子都不晓得嘛。”
聂老汉依旧一脸懵逼,蚕农收桑,跟自己这泥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赖子继续解释道:“咋子跟你说捏,就哥哥你这十几亩地,算给你种一年的粮,三四十石的谷子撑死了对吧?
就算你田里无灾无害,四十石谷子应该撑死了,交了四石的田税,还剩三十六石,
现在粮商收粮,价格在一两银子四石,你就算一粒粮食不留,全卖了手里也不过九两银子,是这样算不?”
聂老汉苦笑一声:“哪有四十石那么多,一年累死累活也就三十石左右的收成,
留下家里的口粮,手里能有个三四两银子的卖粮收益,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就对了。”二赖子立马说道,“哥哥你自个儿想想,这种粮食能挣几个钱,一年忙到头也就那么几个钱,
但种桑苗就不一样了,收益起码是现在的好几倍,为什么不种桑苗呢?”
聂老汉:“可是种了桑苗,我一大家子就没口粮了可咋整哦,。”
“哎呦我的哥哥,咋就说不通呢,瓜娃子哦。”二赖子喝了口酒,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卖了桑叶,等赚了钱再去买粮食不就结了么,
到那时,你还会在乎手里口粮不够吃么?哥哥呀,这次机会可是难得的很,要是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
“这,可是我不会种桑苗啊。”
聂老汉还是犹豫不决,让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忽然放弃种植熟悉的粮食改种经济作物,这心里难免慌的紧。
“这你就别管了,我就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耍,这么好的发财机会,错过了可别把肠子给悔哭。”
二赖子直接往嘴里丢了一块酱瓜,然后饮了一小口酒,吐着酒气说道。
“总之啊,你不耍那就我自个儿耍了,眼下这泼天的富贵砸下来可不想错过,
这种植桑苗一年可是顶种植粮食三五年,今年我还打算把这房子重新翻修一下,全部换成砖瓦的捏。”
聂老汉一听,不由心动了。
他也想给自己院子重新翻修一下,加上今年家里又要添新丁,也是需要花钱的时候。
于是,他小心翼翼问道:“二赖子啊,你给老哥我一句实在话,这事真的靠谱么?”
二赖子忙道:“哥哥呦,你还信不过我么?咱俩什么关系就不说了,你要真的想改种桑苗的话,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趁现在天气暖和,赶紧种下桑苗,长个两三月后,等桑叶长出来就采摘了拿去卖给丝绸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保准比你这么累死累活忙活一年的强。”
聂老汉看着二赖子那一脸笃定的模样,又看了眼面前的米饭和肉,最终下定了决心。
“好,我跟你耍。”
“这就对了,来,咱哥俩喝一口。”
二赖子端起酒碗与聂老汉碰了一下。
“哥哥你就等着发财吧,跟着我一起种桑保证能享福。”
“那就借你吉言了。”
聂老汉喝了一大口酒,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种桑苗。
当晚,回到家里,聂老汉把想改种桑苗的事跟家里人一说。
王氏忍不住道:“当家的,这真的靠谱么?我们可从来没有种过桑苗啊,万一种不好可怎么办?”
他的儿子也一脸愁容:“爹,娘说的没错,我们从来没种过桑苗,万一出了乱子,咱这一大家子可就完了,
二赖子那怂根本不靠谱,你可别听他忽悠。”
聂老汉抽着旱烟,听娘俩说完,便吐出一口烟圈。
“人家二赖子都说了,现在蜀地上下到处都在种植桑苗,别家能种,咱家就不能种了?
这是改善家里的机会,要是错过,不知道下次要等到啥时候了,儿媳下半年就要生了,我还打算买些奶糕给孩子补补呢。”
王氏:“当家的,我们家都是泥腿子,世代种的都是粮食,对于桑苗这种东西如何种植可是一窍不通,
你想让家里改善的想法是好的,可万一要有个闪失,可就麻烦了,眼下日子是难,但好歹也有口饱饭不是么?
我想咱还是别瞎掺和了,老老实实种我们自己的地吧。”
聂老汉:“你个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今天二赖子跟我说什么?他说年前打算把自家屋子换成砖瓦的,
一直以来,我都压他二赖子一头,这要被他比了下去,以后在村里头怎么抬起头?
要知道咱家可是有十二亩地啊,他二赖子也就五亩地,这要让他先把日子过的比咱好,我这老脸往哪里搁啊。”
总之,在聂老汉的认知里,自己必须要压二赖子一头,绝对不能被比下去。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日就把地重新翻一下,
我和二赖子去趟镇子买些桑苗回来,今年争取要让我老聂家都住上翻新的房子。”
聂老汉毕竟是一家之主,他这番话等同就是拍案决定了。
王氏见劝不动,也就不再追究种什么,只是不安地问了一句:“就算改种桑苗,那这买桑苗的钱从哪里来啊?”
聂老汉道:“家里还有多少积蓄。”
王氏闻言,立马起身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打满布丁的小包裹。
在桌上摊开,是一堆散碎的银子和铜钱,是聂老汉一家差不多三年的积蓄。
“这里一共有六两碎银子,还有两百多文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都给我吧,不够我来想办法。”
聂老汉收起包裹塞入怀中,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就算钱不够,明日就问哪家放贷的借上一些,务必要在下个月月底前,把桑苗种下。
“当家的,你可想清楚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记得跟里正打声招呼,借他家的牛得晚几天再还了,好了,都回去歇着吧,我们老聂家也该转运喽。”
说完,聂老汉直接遣散了几人,然后和王氏舒服地躺在床上,借着酒劲冲击,很快就睡着了。
当晚他做了个梦。
梦里的聂老汉盖起了大屋子,自己穿着崭新没有布丁的麻布新衣,在村里摆上了流水席,乡里的乡绅、村长、里正等都来向自己道喜。
真是一个美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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