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里乌云翻滚,有闷闷的声响,也不知是雷动,还是人心的焦灼。
于忘忧持剑的手指,骨节有些发白,牙关咬得极紧,心绪如同火山一般,随时要被点燃。
而韩王的属下们高立在城墙之上,不断地挑衅着,那嚣张的将军掏出了尖刀,细细的刀刃在黑夜之中,毫无间隙地贴住了李明昭的脖子,他微微一震,城下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韩王似乎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的耐心快要被耗尽了。
“老贼!住手!”宋颖痛斥道,她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拉住于忘忧,说:“怎么办!我们要快点想想办法!”
于忘忧的眼睛比这夜色还要沉,他低低地说:“稍安勿躁,再等一等。”
那老贼身旁有不少人护着,寻常弓箭根本近不了身。
“等什么?”宋颖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问出这句话的,她见李明昭被扣在城垛上,仿佛一张脆弱的稻草,随时会被人折断,心里便像打鼓一样,静不下来。
韩王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本王再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考虑,若是还冥顽不灵,可别说本王没不顾念血缘亲情!”
“什么血缘亲情!”李明昭冷冷出了声,清晰地道:“你根本不配做我们皇室中人!我们李家,就没有你这样欺君罔上的叛贼!”
“放肆!”被一个少年当面训斥,就算韩王心性再稳,也觉得失了颜面,他两步走来,一巴掌掴在李明昭脸上,怒道:“你一个黄毛小儿,竟敢对本王不敬!若不是你父皇奸滑,会讨先皇欢喜,仗着寄养在太后膝下,又与世家大族联姻,又怎么有能力夺走属于我的一切?皇位、京城、天下,本来就该属于我!”
“我父皇勤政爱民,事事以百姓为先,才不像你,外敌入侵时畏缩不前,如今却为了一己私欲,将整个京城置于险境,让大延的士兵们自相残杀……”
李明昭的话过于清晰,以至于城垛上的士兵心底多少有些动容。
他们投军本是为了保家卫国,如今做了韩王的部下,不但要随他造反,还以稚子为挟,实在非君之所为。
宋颖紧接着道:“殿下说得对!王军和属军都是大延的士兵,亦是大延的子民!你们当真要随韩王作乱,背上千古骂名吗!”
这话引起一阵骚动,韩王便有些坐不住了,怒道:“你们休想扰乱军心!”
他自将军手中夺过剑来,亲自指着李明昭,愤愤道:“你父皇本就出身低贱,你是他和宫婢的儿子,给本王提鞋都不配!本王原想留你个全尸,但你竟无礼至此,本王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韩王说罢,便在李明昭手臂上划了一刀!
李明昭吃痛,朗声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向你这叛徒求饶!”
李明昭说罢,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头撞开了韩王,身子一歪,便从城垛跳了下去!
城下一片惊呼,韩王面色陡变,连忙拨开挡在前面的士兵,探身去看——只见李明昭如断了翅膀的鸟一般,直直下坠,面容很快模糊起来。
韩王失了人质,一时气急败坏,一脚踢开了方才大放厥词的将军:“没用的东西!”
他还想再骂,却忽而听到“嗖”声破空而来!韩王胸前骤然一痛,随即低头看去——一支近手指粗的箭,正中心口,穿身而过。
韩王许是不甘,转过脸来,似是想寻箭的来处,可身子一歪,便重重倒了下去!
“王爷!”
韩王身死,城墙上瞬间乱成了一团,刚刚挨了一下的将军颤抖着爬起来,“谁!?”
只见一人从黑夜里腾空而出,身法矫健地落到阵前的战马之上,战马感知到了主人,兴奋地“嘶”了一声,马上的人才缓缓收了手中的长弓。
“宋怀谦!”那将军不可置信地盯着马上之人,一双眸子几乎要掉出来。
宋怀谦拉起缰绳,侧目问于忘忧:“殿下呢?”
于忘忧一指前方,“这不是来了么?”
城门下亮起了火把,只见俞清月扶着李明昭,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晾着一张黑绳织的大网,若不走近细看,是看不清的。
宋颖连忙跑了过去:“殿下,你没事吧?”
李明昭方才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来,此刻心情还未平复,脸色煞白,说话也有些发抖:“没、没事……”
俞清月拍了拍他的后背,鼓励道:“殿下真的很勇敢!不愧是圣上的儿子!”
李明昭听了夸赞,面色缓和不少。
宋怀谦对俞清月道:“你和小颖好好照顾殿下,我们去营救圣上。”
俞清月认真点头,说:“万事小心。”
宋怀谦坚定地看她一眼,遂打马冲在了最前面:“王军听令,开城门,救圣上,剿乱党!”
“是!”
应和声如雷贯耳,城墙上的士兵们本就乱了阵脚,此刻吓得丢盔卸甲,四处奔逃,守城门的士兵也放弃了抵抗,城门被巨木轰然撞开,王军鱼贯而入,喊杀声响彻了整个皇城,脚步声几乎踏遍了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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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喧嚣过后,天终于彻底亮了。
暴雨过后的天空,明净如洗,云霞自天边缓缓晕染而出,为这个冬日带来了一丝暖意。
“王军胜了!王军胜了!”
更夫敲着锣,自街头嚷到了巷尾。
百姓们提心吊胆地在家里躲了一夜,听到了这呼喊声,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胆子大些的索性来到街上,揪住更夫问:“当真胜了?”
更夫一脸笑意,自豪道:“宋将军带领的王军战无不胜,何惧区区叛贼?”
有人问:“那韩王呢?”
更夫答道:“自然是被宋将军一箭毙命了!听说皇后也参与了叛乱,今日一早,全族都下了狱!对了,还有武元侯府也被抄家了,只怕没有活路喽!”
“那武元侯世子也不知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活该!”
“就是,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报应啊!”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整条街道又热闹起来。
京城上空的乌云终于消散,风中有细细的雪粒,点缀在屋檐、树梢上,这座古老的京城似乎又重新活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列快马从街上穿行而过,为首的人着了内官服饰,他手中举着一卷黄轴,大声道:“闲人避让!”
百姓们纷纷避到两旁,小声嘀咕:“这好像是传旨公公吧?”
有人砸嘴道:“看方向是要往将军府去了,莫不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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