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众妙看着祖孙俩的背影,眸光闪烁不定。她忽然开口:“赵华阳,还记得无脸人搅风搅雨,屠戮生灵,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吗?”
大长公主说道:“合成一张夺天地之造化的面具,借此攫取乾坤气运,飞升成仙。你问这个干什么?”
方众妙指着白术的背影说道:“疾厄宫的那块骨头找到了,在白术身上。我方才观他面相,他疾厄宫中太阳高照,莹莹有光,是个长命百岁,无病无痛,寿终正寝的命数。他最少也能活到一百二十岁。陆云隐是个断袖,却与白辛夷亲近,恐怕存心不良。”
发现外甥真有古怪,大长公主虽然有所预料,却依旧有些不好受。
她沉吟道:“我们明日就要随军出发,这事暂且管不了。要不本宫把那祖孙俩也带去建康,让他们充当军医?”
方众妙摇摇头,“看面相,一年之内,他们死不了。让他们留下当诱饵吧。此事等我们回来再料理也不迟。”
大长公主很是担忧:“白术的骨头被无脸人看上,他死之前必然会遭到百般折磨。他只有白辛夷这一个亲人,那就是他的命根子。陆云隐抓住了白辛夷就是抓住了白老爷子的软肋。本宫不放心,还是给他们留下几个暗卫保护吧。”
方众妙淡淡说道:“随你。”
两人绕到假山后方,缓缓离开这座赏景的园子。
出了门,方众妙吩咐道:“去你府上,我要见一见驸马爷。”
大长公主皱眉:“见他做什么?”
方众妙笑而不语。
平骏达正在教女儿写字,一身白衣被女儿发脾气甩出的墨迹染得斑斑点点,颇有些滑稽。但他满脸笑容,精神很是放松愉悦。
大长公主酸溜溜地看着父女俩。她跟女儿见面就爱吵架,从未这般平和过。
方众妙走上前,仔细欣赏黛石刚写完的一幅字,赞叹道:“驸马爷教得好,我家小石头也聪慧。这幅字我要带回去裱起来,挂在厅堂里。”
黛石被哄得找不着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
平骏达也笑得极为开怀,立刻就让长随去找裱画的工匠。这哪里还是那个生无可恋,一心求死的末路人。
方众妙放下字幅,直言道:“驸马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平骏达看了看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不耐烦地摆手。于是二人离开书房,来到僻静的一座凉亭。
“国师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平瑞宝还活着吗?”
平骏达愣了愣,而后答道:“她是用来给我女儿挡灾的,局势未曾明朗之前,我不会让她死。”
方众妙伸出指尖点点桌面:“我要用她。”
平骏达丝毫也不惊讶,反倒笑着询问:“如何用?”
“用作卒子,越过楚河汉界,前后左右任我施为。”
聪明人不用把话说得太明白,一听也就懂了。越过楚河汉界,这就是把人带到关外,在那蛮人族地充作傀儡,搅动风云的意思。
这是有大用。
平骏达直接问道:“您什么时候要用她?我给您送到府上去。”
方众妙沉吟道:“等我从建康凯旋,便要用她。在此之前,还请驸马爷帮我做一件事。”
“哦?什么事?”平骏达有了一点兴趣。
“帮我毁掉她目前唯一拥有的东西。”
平骏达愣了愣,确认道:“您确定?”
方众妙反问:“你舍不得?”
平骏达哈哈大笑起来:“这有什么舍不得?我只怕这样做,你用起来不方便而已。”
“正是为了用起来更方便,我才会如此。”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二人谈话结束,方众妙回到书房,拿走那幅歪歪扭扭的字,乘坐马车回家。
大长公主跟着驸马走进地牢,一路都在追问:“本宫派了暗卫偷听你们二人谈话。他转述给本宫,本宫一个字都听不懂。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平瑞宝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能毁掉她什么?”
“方众妙要怎么用她?把她当卒子是什么意思?”
平骏达只是摇头失笑,并不回答。他径直走到地牢最深处,打开铜锁,走进去,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着昏迷的平瑞宝的脸整整齐齐切割一圈。
平瑞宝被下了软筋散,人立刻就醒了,却不能动弹,只能发出凄惨的尖叫。
“爹,你在干什么爹?你为何割我的脸?”
大长公主也在问:“驸马,你割她脸做什么?”
平骏达不答,沿着脸庞外围切割一圈,然后把一张完完整整的脸皮剥下来,随手扔在腥臭不堪的稻草堆里。
平瑞宝哭嚎,惨叫,唾骂,求饶。她已经失去一切,而今就连身为人的最后一张皮也被剥掉。她现在算个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是你的女儿啊!”她撕心裂肺地质问着,眼里流出的不是泪,是血。
平骏达淡淡说道:“你投毒杀害全府的时候,可曾想过是我女儿?”
看见平瑞宝脸上抽搐着的,血淋淋的肌肉,大长公主撇开头去。
她终于明白方众妙让驸马毁掉的东西是什么。平瑞宝目前唯一拥有的就是这张还算清秀的脸皮。没了这张皮,世上再无此平瑞宝此人。
好凶残的手段!方众妙,你还说无脸人是邪魔外道,本宫看你比邪魔外道还要邪魔外道!
平骏达用平瑞宝的衣服擦掉匕首上的血迹,嘱咐道:“等着吧,国师有一场富贵要送给你。多少人争着抢着要给国师当卒子,偏她看上了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大长公主:“……”
这叫幸运吗?本宫今儿个算是开眼了!
平瑞宝的惨叫声渐渐变作虚弱的呻吟,夫妻二人离开地牢,来到外面,默默地晒了一会儿太阳。
大长公主冷哼道:“原来方众妙让你干的是这种脏事。她怎么不直说?”
平骏达笑着摇头:“不直说,显得她心不是那么黑,毕竟老天爷在上面听着呢。”
大长公主压低声音讥讽:“她心不黑?她整个腔子都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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