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背后一凉,倒吸了一口冷气。
立刻在心里对自己谴责了起来:「这是我爹!这是我爹!这是我爹!本王怎么可以这么想?」
「是否……是否还有其他的方法?」
「一旦爹在我手里的事情被人得知,二哥、三哥他们这些对皇位有想法的,一定不会让我捏着“洪武大帝”在夺位之中占据优势,所以他们首先就会直接指认这个父皇是假的父皇……反而把本王陷于不义之地。」
「除非……本王放弃?」
冒出来这个想法的第一时间朱棣就立刻把这个想法摁了回去——人的野心一旦膨胀,是很难收回去的,他不愿!
「养老……」
「对了!本王能不能,当做父皇从来没有出现过?暗地里好吃好喝养着他,这是否能算是一个折中的方法?唯一可惜的就是折损一些大事,少了个起事的幌子?」
一时之间。
朱棣心思陷入一片强烈的纠结。
人心是会变的。
纵然朱元璋这老爹对他具有血脉上的压制,有刻在DNA里的恐惧,也有洪武大帝的余威,可终究,如今已经时移世易了,人性从来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却在此时,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耳边响起:“老四,你在想什么?”
朱棣顿时心脏一紧。
也好在他在北境历练多年,心理承受能力不弱,这才勉强在面上强行保持镇定,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啊?我……没在想什么啊,就是想着……咱爷儿俩好久没这么说过话了。”
人老了,反而越容易顾念牵绊于亲情,听到这话,朱元璋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感慨之意:“是啊,咱老了,从前能常常和标儿说说话,自从标儿去了,唉……”
见朱元璋被自己干扰,朱棣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同时却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爹你是真偏心啊,干啥都只能想到我大哥……」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朱元璋藏在眼底的一抹深意——朱元璋活了那么久,早就成了人精,况且他对这件事情早有防备,即便朱棣说话显得滴水不漏,只通过朱棣一些蛛丝马迹的细微神情,朱元璋心里就大概有了点数——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大了啊!
不过朱元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毕竟这也是他一早就想过了的,他既然人都已经来北平了,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况且,一个英明的君主,必然是要有野心的。
只是心里……
终归还是有一丝失落罢了——即便并没有看到朱棣脸上的笃定之意,但至少,他纠结了,犹豫了……
另外一边。
朱棣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暂且有些杂乱的思绪撇到一边。
这件事情太难想了。
只能暂且按下不表,而是试探着问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似是随意地问道:“爹?应天府之中……是不是出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无论那个问题的答案如何。
其实对他来说,知晓淮西勋贵背后那个人的身份情况才是更重要的,只要他决心夺位,那个人必然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一个把英明如斯的父皇逼到北平来的人,一个拿捏得住淮西勋贵的人,一个在这种局面下把应天府局势稳定下来的人——绝不可忽视!
“不得了的人物?”朱元璋一开始倒是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在他的概念里,「这个人」它压根儿也不存在。
朱棣点了点头,避开一些敏感的话题道:“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儿臣对应天府的情况也略有一些耳闻,还有应天府发行的那什么报纸,也传到了北平这边,据说……凉国公他们近些日子都开始做起好事来了?”
“儿臣镇守北平,与凉国公他们作战的次数都不少,对凉国公他们那些人也算是有些了解,这……倒是不像他们的行为作风?”朱棣旁敲侧击地问道。
听到这话。
朱元璋面上这才露出一丝恍然之色。
他算是明白过来老四为什么会这么问了:
自己突然驾崩,一群以莽撞乱来出了名的淮西勋贵,裹挟着懦弱无能的傀儡少帝上了位,眼看着就是要乱起来的局面,结果却就这么稳稳当当地维持下来了!
最关键的是。
本来以为要在应天府开始乱搞的淮西勋贵,不仅没有变本加厉,反而一个个都撤了手,完全不乱搞,变良民了!
以正常人的思维来想。
这能没有个厉害人物在背后指点拿捏?
而实际上……
想到这里,朱元璋面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嘿嘿嘿嘿……”脑海里则浮现出了那个一袭月牙白绸布衫的身影。
这不得了的人……那不是咱好大孙么?
面上是个白白净净的样子,肚子里面是个冒黑水儿的,把那群自己都有些头疼的淮西勋贵忽悠得服服帖帖,不仅是淮西勋贵,就连朝中的文武大臣,也是死死拿捏。
看到自家老爹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朱棣却是满脑袋的问号:“呃……爹,你这是……在笑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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