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拆迁工作的进展,正阳街上有一部分签字了的人家,拿到了拆迁款。
这些签字的,要么家里房子多,要么家里人口多。都是没什么争议的。
要说这些日子,最高兴的还是胡大爷,本来,儿子闹着不同意给姐姐房子,可没成想,姐姐一家四口儿可以自己签字,将来房本儿也是姐姐自己的名字,这事儿胡大爷说了不算。
东子气得够呛,可又没有办法,如果房子由老爹分配,他还能闹一闹。再加上,胡大爷答应拆迁赔偿款下来,自己只留一些养老,其余都给他。
他算计了一下,感觉房子怎么也要不出来了,能多分几个钱也是好的,便同意了。
胡大爷没想到困扰了他这些日子的难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所以,他这些日子,不论打牌还是下棋,都哼着小曲儿。
就算是输了,吴大爷他们挤兑他,开他玩笑,他也不恼。
有人高兴,就有人闷闷不乐。
李大爷这几天就没精打采的,提到拆迁的事儿,他便冷笑一声:“拆什么拆啊?我住得挺好的,哪儿也不去。”
他这话对了刘阿姨的心思,刘阿姨也说:“就是,我的房子拆迁之后不能写我的名字,凭什么啊?”
李大爷听到刘阿姨也是不想签字,仿佛找到了知音:“是不是?不公平嘛,就拿我家来说,凭什么人家拆迁分那么多房子,我家拆迁都不够住?”
“说是按人口,我家儿子现在是没孩子,可谁敢说我儿媳妇儿就不怀孕?万一我家再添对儿双胞胎呢?我再跟谁要房子去?”
“也是这么个道理,”刘阿姨表示赞同:“谁家还能不添个孩子?我老儿子也没结婚,听你这么一算,我家里外里也差不少房子呢。”
本来只是在老槐树底下说闲话儿,可他们两个一抻头儿,说起拆迁的话题来,不少人都表示不满意。
“咱们就不签字,凭什么人家拆迁,啥都不干够吃三辈子的,我们倒越拆越穷了?”李大爷一脸的愤懑:“我不管别人,反正这个钉子户我是当定了,谁来找我签字都不好使。”
“说到拆迁,我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吴大爷说:“就说我家房子不算多,可也说得过去,分几套房子,怎么也够住的。
“可你这前脚儿刚签完字,七大姑八大姨的就上来了,也有说买房要借钱的,也有说儿子娶媳妇儿要借钱的,也有说买车要借钱的。
“我和我老婆晚上睡不着觉,拿着纸笔一个人一个人的加起来,算了大半夜,你们猜怎么着?”他故意买了个关子。
“怎么着?”就有人随口问了一句。
“我得的那点儿拆迁款啊,还不够他们借的。要想不得罪人,我还得卖套房子才够用。有心不借吧,得得罪多少人啊?都是知近的亲戚,不借给谁都不合适。”吴大爷叹息着:“这人啊,有多大脑袋就戴多大帽子,你说没钱你就别买车不是?借钱也要买。
“我儿子自己都还开辆小破车呢,都没敢张罗换车,人家还借钱买车。”
他这番话顿时引起了人们的共鸣,人们纷纷说着自己家的亲戚也来借钱的事情。
李大爷更是苦笑着说:“我那小舅子,你们都是知道的,铁公鸡,一毛不拔。我儿子结婚的时候,跟他借钱,他扣扣索索半天,才给拿了两千块钱。
“可就在婚礼当天,他吃完喜酒不走,说是等着随礼的账桌儿算完账,他要拿回他那两千块钱。可把我气坏了,有这么做亲戚的吗!
“现在,听说我们这里拆迁了,老早就来话儿了,说他儿子要买房子,钱不够,张嘴就借三十万。人家说了,不给钱给套房子也行。他按银行按揭给钱。”
“赔那几个钱还不够人借的。”就有人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
“你那算什么?”有个大妈开口了:“我老头子的表弟,昨天带着孩子,拎着箱牛奶来了,说来看看我们。坐下没说三句话,就提借钱,还说什么,本来打算买辆十万块的车子,知道我们有钱了,张口借二十万,说开十万的车子失身份。
“人家说了:你看看,这不是他表大爷家有钱了吗?我们孩子要是开次一点的车,也给你们丢人不是?知道的说我们低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表大爷是那种见钱忘亲的小人呢。
“你们听这话儿说的?我这钱要不借给人家,我们就是小人?你自己好面子,拿你自己的钱往脸上贴啊,跑来跟我借什么?”
“你就不借给他,他能怎么样?”刘阿姨听不过去了:“人谁都保不齐有个手长手短的时候,亲戚之间,帮一把也无可厚非。可这买车子,本来就是量力而为的事情,借哪门子钱呢?”
“这人啊,都是一样的心思。感觉咱们拆迁的钱就和天上掉下来的差不多,不是自己辛苦挣来的,他看着就眼红。”
“你要是借给他了,不定什么时候能给你。你要是不借给他,那当时就恼了,亲戚都没得做。”
李大爷一瞪眼:“要我说,谁来借钱都不借。我家没钱的时候,你的日子过得好好儿的,我家有钱了,倒弄得你家日子过不下去了,非得我借给你钱才行?”
吴大爷苦笑着:“谁说不是呢?就有那么一种人,他缺什么,却偏偏要装成有什么。”
“自己没钱买好车,翘着脚儿也要借钱买一辆。我就不明白了,开着辆好车,背着一屁股债,真的好受?”
钱奶奶就说:“还是人家张坚家好,穷的时候没人上前儿,没人帮忙,亲戚差不多也都断了联系。这回有钱了,谁也没脸皮去借钱。”
“我也不管谁借钱了,反正这字我是不签。”
李大爷铁了心:“不签字,我这日子还有法儿过,签了字,倒弄得我家不像家,人不像人了。”
“就是,这拆迁中获得的好处,相差也太悬殊了,就算不要求比齐了,也要差不多不是?凭什么一样的拆迁,有人吃肉,有人啃骨头,我们就连汤都喝不上呢?”
“所以说,我也不签字,爱谁谁,我这小日子过得挺美,还不稀罕住楼房呢。”
“你们都还好些,可我那儿呢?你们都知道,我儿子儿媳妇儿闹离婚闹了一年多了,一直分分合合的。”有个邻居说:“本来我还不担心,反正房子是我的,拆迁她也没啥新鲜的。”
“可偏偏按人口分房子的要自己签字。这下好了,人家腰杆立刻挺起来了。”
“我那儿媳妇儿你们都是知道的,好吃懒做,干啥啥不行,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儿子出馊主意,算计我们老两口儿这几个钱。”
“我们手里有房有钱,她还不敢怎么样,可我们手里要是什么都没有了,谁还拿你当根葱啊?”
这话说到刘阿姨的心里去了,她也是这么想的,自己手里有筹码,儿子养自己老,自己在儿媳妇儿面前还能腰杆子挺直了,不痛快了说一句:我吃不着你的,喝不着你的。
再闹急眼,手里有房有钱,谁对我好我就给谁。
可是,现在没有筹码可以制衡人家了,儿子又没人家挣得多,自己还硬朗,能给儿子出出主意,儿媳妇儿还不敢太过分。
一旦自己老得动不了了,就儿子那老实的性子,肯定都是儿媳妇儿说了算了,那时候,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要我说,你们的担心也是多余了,儿媳妇儿也是人,和儿媳妇儿相处,也要人心换人心,你对她好,她自然就对你好了。”钱奶奶劝她说:“你要总想着防着她,她又怎么能和你一条心的过日子呢?”
“你有个同情达理的好儿媳妇儿,自然是这么说,要让你碰上一个混不通气儿的,你也没办法。”刘阿姨说。
“你家春燕不错了,什么都依着你,你还想怎么样?”钱奶奶听了刘阿姨的话,便劝她:“人啊要学会知足,要我看,你家春燕就挺好的。”
一提春燕,刘阿姨就来气了:“她就是人前装个好样子,在家里什么样儿你们都不知道。”说到这里,本来想举几个例子,说说春燕哪里不好,可想来想去,她的那些道理仿佛都上不得台面。
可她刘阿姨是谁?她要想编排谁,总能找到理由。
“我前几天生病住院还不就是她气的?把我气病了,人家二话没有,一天也没到医院伺候我,一甩手走人了。说是出差了,可干什么去了谁知道呢?”
这件事情倒是实情,她住院也真是和春燕生气,虽然生气的原因不好意思说,可总算她没说谎不是?
春燕也是她住院第二天就出差了,直到她出了院才回来。所以,这件事情,说到哪儿她都不怕,她没胡说八道,没冤枉谁。
也是这件事情,让她认定了春燕不可能伺候她老。自己还没老得动不了了呢,她都可以甩手不管,要是自己动不了了,她还不定嫌弃到什么份儿上呢。
“这就过分了,”先前抱怨儿媳妇儿的那位大妈替刘阿姨抱不平:“婆婆生病,儿媳妇儿伺候天经地义,给儿子娶媳妇儿干嘛呢?不就图老了有个人伺候吗?你要是什么都不管,我拿那么多钱娶你干嘛?还不如把钱存起来,等老了雇保姆呢。”
那些和儿媳妇儿不和睦的老人们,都纷纷抱怨着。
也有人说:“还是拆迁给得太少,不够分,要是多给些,有钱谁不会做好人呢!”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刘阿姨心里也愤愤不平起来,是啊,自己家就是在拆迁中获得的好处太少了。
要是自己家也有几千平米的厂房,还会苦苦算计春燕母子那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吗?
“哼……”她冷笑了一声:“谁还不会当钉子户儿了?我也不签了。”
“对,这话儿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签,我就不信了,谁还能枪毙了我?”李大爷举起拳头来,表示了他的决心。
李大爷其实还有他说不出口的苦衷,为了拆迁可以多要房子,儿子儿媳妇儿让他们老两口子假离婚,他们不肯,父子两个几乎反目了。
他要做钉子户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多要出两个人的房子。这样的话,儿子也不用和他闹了,他和老伴儿也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他表面虽然强硬,其实心里却是悲苦而无助的,他也不想耍无赖,一把年纪了,他也知道要面皮。
可是,他的面皮,显然没有让儿子儿媳妇儿给自己养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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