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离开之后,赵鸿槐本想找许安融与赵柏相,听人说她回了自家住的副楼,于是先找来老二一家。
三人都想知道老头儿刚和程越生聊了什么。
赵鸿槐看他们三人各有心思,都一副有屎拉不出的样子,瞥眼看向一边,主动说:“刚才我找程越生谈了下,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此话出口,立马让这几人有种“老头儿偏向我们这边”的错觉,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赵鸿槐盯着赵缙,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他手上有你很多把柄。”
赵缙说:“我也有他的把柄。”
“大言不惭。”赵鸿斜他一眼,“真对上阵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你觉得你那些触碰法律底线的丑闻,跟他的花边新闻能比吗?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真的扯了整个公司下水,我不会保你。”
赵缙自嘲:“您也知道我跟南川哥的起点不一样,注定在很多事上走了弯路,试了错,才能找到正确方向……”
赵鸿槐不是很想听,打断说:“程越生现在跟许安融有嫌隙,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赵缙心中一喜,凝神细听。
“我可以让你进德信,但了不让许安融闹事,必须要给她好处。利大于弊,才能堵住她的嘴。”
赵柏林先替他答应,说:“可以,当务之急是先让赵缙进德信。”
日子还长,不怕没办法架空她。
过后,赵鸿槐遣了两个小的,留下赵柏林。
“既然是你造成了当下局面,你把他当做你的亲儿子就好了。”
赵柏林手搭着轮椅扶手,笑回:“他本来就是我的亲儿子。”
赵鸿槐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死不楞登的,吊着一口气,心思又阴暗……
进而想到一家三代,没人的婚姻和家庭能美满善终,自家人打自家人。
像一种遗传的诅咒。
赵鸿槐心里烦,最终什么也没说。
许安融最后才进书房,心事重重,加上进来前对上赵缙一家,脸色也不是很好。
她正感到筋疲力竭,心想,如果再敢谈赵缙的事,她不会多听一句废话。
谁知道赵鸿槐开口便是:“老大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你也是时候替他挑起这个担子了。”
许安融心下一咯噔,幽幽地一笑,故作不懂:“这又是什么意思?”
“董事长长期不参与幕前运作,时间久了也会遭人闲话,他的病,迟早也瞒不住。”
许安融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看你们的意思啊。”
赵鸿槐揉揉眉心,沉吟道:“我知道你很介怀赵缙,我们之前也是想到星星年纪还很小,到他成年都还有十几年的时间,谁能保证这中间还有多少意外会发生。”
许安融没打断,心中还是有些警惕的,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跟之前那两队人马又谈了什么条件?
暂且听他说下去好了。
赵鸿槐接着道:“你若是接了棒,掌握决策权,赵缙肯定是不干的,你也不想那位子坐得不安生吧?斗来斗去,将来德信会成什么样?你要是真想为自己的孙子着想,那就好好做,别给他留下个烂摊子。”
许安融蹙眉:“你的意思是……”
“赵缙那边也要安抚,让他进德信。”
许安融当时就要发作,赵鸿槐抬手安抚住她,“老话讲,有失就有得,还是说你担心压不住他?你这点信心都没有,那你这么多年也白干了,那我能放心把德信交给你?再说,还有个程越生压着赵缙,将来谁的威胁更大,你大可拉拢另外一方。”赵鸿槐说着,双手在半空做了个交替下压的动作,“保持好动态平衡。”
许安融不做声,心中却似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叫嚣着叫嚣着,提醒她准备好去大干一场。
她思绪飘飘然,“可是,程越生那家伙可不容易受控制。”
“你手上不是有他的软肋么?”赵鸿槐轻描淡写,“趁他还在兴头上,跟他周旋周旋。如果消息可靠,成江集团有他的一份,如今成江集团又是沈家的大股东,就算他想再借德信的力量对付沈家,也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我们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
许安融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有这样的转机。
离开主楼的路上,沉浸在这种不真实的喜悦当中,又唯恐这只是一场局。
老头子不会三头骗吧?
可那又怎样,她是董事局主席。
一直保持沉默的赵柏相提醒她:“你别高兴得那么早,你想先踢掉他,还是先踢掉赵缙,可视情况而定。但前提是,德信如果没有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许安融脚步一顿,似乎才发现有这个人在。
“你退出董事会的事,你爸早就跟你商量好了吧?”
许安融想,如果赵柏相真的命不久矣,那他死前算做了一件对得起她的事。
赵柏相没否认,“对,反正都是迟早的事。还有,你别忘了,即使大权交到你手里,最终的实控人还是爸,只要他还没咽气,都有可能出现反转。如今要是真开除程越生,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难怪当初董事会投票通过,要解聘他时,他那样不当回事。未料到凛兴收购德信海运一事,是掉进了他的陷阱,拿定了我们不敢。就算他现在退出德信让出决策权,但他已经透过成江集团成了海运的股东,高层也有他的人,手上又有德信的股份,如果再加上个顾迎清……让赵缙进德信,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到时候在中间……”
“够了。”许安融打断他,冷声说,“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你要真为我好,就在死之前把你爸的股份搞到手,大局不就定了?”
赵柏相笑起来,笑意在略显病态的瘦削面庞上,莫名有种苦楚的味道。
许安融看了一眼,大步往前将他甩在身后。
中途遇见保姆带着赵星淮从副楼出来,许安融收拾好表情,问星星:“这么晚了还出来干什么?”
保姆解释,星星有玩具落在了主楼那边,要去找。
“找着了就赶紧回来。”
星星跑进主楼,他在楼梯下的小空间里搭建的小别墅,饭前他带兖兖去参观过,本意是想显摆。
但是兖兖说他现在早就不玩这个了,说完从包里掏出个数独游戏机,展示一遍后说送给他,“这很好玩,有一千关,可以玩很久。”
星星说不稀罕,奶奶会给他买。
但兖兖还是放在了他的别墅里。
星星找到数独游戏机,离开的时候路过大书房,看见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
星星把脑袋伸进去,看见坐在窗边的老人,喊了声:“太爷爷?”
赵鸿槐看见了他,招手让他过来。
小胖墩跑过去。
星星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你在看什么?”
赵鸿槐费力地把他抱在腿上,“看月亮。”
星星望着漆黑的天空,“没有月亮啊。”
“云散了就有了。”
“什么时候云会散?”
“不知道。”赵鸿槐看他捣鼓着手上的玩具,又看着他红红的眼眶,“怎么哭过?谁欺负你了?”
“没谁欺负我,我就是心情有点不好。”
赵鸿槐被他逗笑,“心情不好啊?那没关系,你还小,可以尽情地哭。”
“长大就不能哭了吗?”
“也不是不能哭,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哭,会想哭也哭不出来。”
小家伙想了想,“听着很难受,这是人长大后必须遵守的规矩吗?”
“对,大人的规矩。”
星星叹息一声,问:“你会这个吗?”
赵鸿槐将游戏机拿到光下仔细看了看,“不会。”
星星伸出胖胖的小手,跟老人长了老年斑的干瘪手掌挨在一起,“我给你演示,转移注意力,就不会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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