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夏,严治竹自西乐府回京,他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叫严思月跪在正厅。
这一跪就跪到了晌午,贺嫦从未见过严治竹如此惩罚严思月,以前虽说也有,但总会先训斥一番,让严思月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今日,不仅什么都没说,连午饭都没让严思月用。
贺嫦瞧这门口满脸执拗的严思月,替她服了个软:“你生气归生气,饭总要让用啊!这女子身体不如男子健壮,如此跪着若是跪出暗疾该如何好。 ”
严思月平日里圆滑的让贺嫦反感,但唯独与严治竹相对时,她偏执拗的不行。
“她既然不长记性,那我只能让她少吃几顿长长记性!”
严治竹虽是冲着贺嫦,眼神却盯着严思月。
严思月听到严治竹在正厅里发火,突然挺直了腰板。
“父亲也只会拿我撒气。”
严治竹头一次从严思月听见顶撞他的话:“若不是你做错了事,我为何罚你?”
严思月猛的看向严治竹:“父亲永远只看得到我身上的错处,从未看见过别人的。”
“执迷不悟!”严治竹指着严思月,“你既然觉得委屈,那你说,你妹妹有什么错处?只要你说得出,我必定也会罚她,绝不偏颇。”
严思月一言不发的跪着,只脸上的愤恨看得出她并未认同父亲所说。
“你即说不出,又如何觉得委屈?我出门不过几月,你将府中折腾的一团乱麻!”
严思月不去看严治竹:“我说了父亲就会信?父亲只会替严言说话!父亲只会说严言做的都是对的!”
“你总算是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严治竹道。
贺嫦听着严思月如此剖白,反而有些自责,自己是否因为安氏这些年对严思月太过苛刻。
“好了,思月已是受了罚,她知道错了。”贺嫦劝道。
“她今日能算计她的亲妹,来日岂不是要将矛头对准整个严家?”
严治竹话说的重,只不过是想让严思月知晓其中道理,严思月不仅不领情,还低声说道:“父亲未免太看得起我。”
严治竹气的砸了手边的花瓶,将贺嫦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说话就说话,别吓着孩子!”
严思月的脸倏地变得苍白,贺嫦不满的看了严治竹一眼。
严治竹知道自己做的过火,可严思月不受教,他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严思月一个害了整个严府。
“你去,今天开始抄论语,什么时候心里把这些道理参透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纵使知道是无用功,但严治竹也无其他办法来整治严思月,他只觉得严思月已经病入膏肓,说什么都是无用,还不如就如此关在家中,还能少生事端。
严治竹一回京,朝中忽然掀起忙碌勤奋的狂潮。连圣上都说这些日子,严相不在,朝中之事懈怠了不少。
而魏青朝也没能逃过严治竹的安排,闲来无事的他被严治竹安排去了演兵场练兵,美名其曰怕他忘了兵法,实则是拿他当免费教领来着。
魏青朝本说要带严言去看看远在黄陵的二皇子,他虽不知道魏青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也等了他好几日,最后在魏青朝无数次的爽约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严言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听着红雀说严思月的消息。她并不反对父亲教导严思月,只是严思月现在性子已定,再教下去反倒要成为仇人,还不如就放任不管,也不会伤及父女之间的情分。
魏青朝才派人递了话进来,说今日晚间许是有空,严言一听这话今日又要被放一天鸽子。
传话的人刚走,后脚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容宝林挑了个傍晚,孤身一人造访和关阁。她自日落而来而来,喝茶喝到月出,才缓缓开了口,和严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的尽是些小事。
严言总觉得蹊跷,却又不知道容宝林所来为何事,她问了好几遍,容宝林皆是一笑,将严言的问都抿在茶里。她只笑着道:“只是想和小姐说说话罢了。”
严言瞧她神色不对,但她们不再如之前的主仆关系,严言也没有办法去逼迫她如何交代什么,只能静静的听她说着。
容宝林感慨说,这几日十一皇子长得如何高,吃的如何多,长得不似她小家子气,长得和陛下一般威严。说完十一皇子,又开始说她自己,最近吃了些什么,春宜轩的花开的如何好,在这宫中又见到了如何奇事。
严言一开始以为容宝林在为谁拖延时间,都弈打听了一圈,最后也远远的对严言摇了摇头。
严言并不反感,她只觉得是容宝林太久没有人与她说话,所以她才会如此。严言静静的听着容宝林说着,偶尔也搭上几句,如此和谐的画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直至魏青朝已经站在和关阁的屋顶,容宝林才决定回去。她感激的看着严言,道了声谢谢,随即离开。
容宝林如此,弄的严言和红雀面面相觑。
魏青朝溜进正厅,道:“这容宝林说起来也算是有情有义,只可惜心中的贪念太重。她若不是为了不成器的弟弟,或许也不会走到这条路上来。”
容宝林来这么一趟,严言也不想再纠结如此往事:“我现在就希望她只要过的好就可以,她现在已经有了孩子,她只要能像她以前那般聪明,只要不参与宫中争斗,带着她的皇子好好的长大,我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后厨的饭菜已经做好,两个人坐在正厅当中。说着话,喝着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心无杂念的做坐着了。
忆起去年时候,那一大桌子的人,现在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严言心中不禁唏嘘。果真是物是人非。
“我还记得这去年,桌子上还有锦昕。也不知锦昕现在如何了,当时我就觉得,她虽然说是一个探子,但是我却觉得她并没有戎族探子那般的心机城府,我反而觉得她比我们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敞亮。”
魏青朝看着严言无奈的笑了,说道:“你要是如此定义敞亮这个词,当真是愧对韩先生。锦昕他吃的就是这碗饭,自然比你所见的要深厚,这戎族的探子并非是一味的眼线,而是对症下药。锦昕不会武功,是因为戎族人本就没有将他往会武功的方向去培养。锦昕本身所学的是对症下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对什么人做什么事儿,这才是她所学的内容。你之所以觉得她什么都挂在嘴边,那是因为她知道斗不过我们,所以在才只好将她所有心事都抛在表面上来。”
严言感慨道:“原来还有这种手法,学到了。”
魏青朝笑道:“学会有什么用?就算是学会了你也无人可使。”
听着魏青朝的看不起自己的话,严言勉强吊起嘴角。
也确实,锦昕这种能力,只怕是也只有锦昕才能学的会,她平时低调行事,若是让她如同锦昕那般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还要破而后立,她是根本做不到的。
魏青朝又道:“你是不知道,那时候锦昕有多么聪明,她走的那日,知道我祖父祖母心疼她,她在门口嘱咐我,对我说,我祖父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干什么,说罢,又说我祖母平时喜欢干什么,所有都与我说的明明白白。意思虽是让我好好照顾我祖父祖母,但我祖父祖母一听,锦昕对他们竟然如此上心,那时候我看我祖父,祖母恨不得一脚踹死我。”
严言赞叹道:“说起来这锦昕也是聪明的,知道以托付这样的话来让你祖父祖母心疼她,还真是聪明,若是我或许只能对你求饶。”
忽然严言联想到什么,心头警觉起来。
“不对,出事儿了。”
严言将筷子丢在桌子上,不管不顾的就往外走去。
“红雀留下看府,别跟过来。”
魏青朝小跑了几步,才跟上严言的脚步。
他低声急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你父亲?”
严言头也不回的说道:“不是,你来之前容宝林来过,坐了好一阵子,她那时与我总是闲说几句话,她说的话没头没脑,全是闲话。我以为她是在宫中找不到说话的人,所以才来寻我。可是你方才一说锦昕的所作所为,我才忽然反应过来,今日她说的那些废话,也并不全是废话,而是她要嘱托我的事情。”
魏青朝的喉结慢慢的滚动一下,不忍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容宝林来你这里,说的全都是遗言?”
虽然严言很不想承认,但还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急匆匆的往容宝林的春宜轩去,他们刚站在门口,就呆愣在原地,里面十分寂静。哪怕是陛下那日中毒的时候,春宜轩那时也没有现在这般寂静。
严言突然就挪不开步子,她不敢推开门,她怕推开门,看到的是血腥的景象。
严言用一只手止住了魏青朝想要替她开门的动作,她轻轻的用手指推开了半掩着的宫门,忽然就听到里面容宝林惊呼了一声。
“你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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