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莞齐的脸色渐渐苍白下来。
也许是被戳穿身份的震惊与无力,也许是计划出乎意料之外的不受控制。她的心头缓缓涌上几分惶然。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姿势,莫勒桑望着眼前鬓发凌乱却美貌不输的女子,眼中是浓浓的戏谑:
“也亏得你胆子大,单枪匹马就敢闯我乌桓大营。怎么,你男人不管你了?竟还要你一个小女子冲在前面?”
慕莞齐掐着自己的指腹,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发一言,眼中无畏无惧,使劲儿瞪着莫勒桑。
“我知道你用毒奇绝,武艺也很不错,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只是....”
莫勒桑古怪一笑:“你这么厉害,难道竟只知避毒香袋,却不知避毒珠么?”
“什么?”慕莞齐一愣,心头缓缓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似是为了映证她一样,莫勒桑得意洋洋的笑:
“本汗进屋之前,已经提前服用了避毒珠,五息俱抿,七窍悉关。你纵使有万般手段,又该如何对本汗下毒?”
慕莞齐骤然瞪大了双眼。
对上莫勒桑笃定的笑意,她古井无波的眸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豆大汗珠不受控制的从额角滑下,她颤着身子,眼中终于浮出几分惊惧之色。
莫勒桑似乎已经觉得势在必得,他凉凉一笑,探向慕莞齐的目光如毒蛇一般阴冷:
“这样水灵的小美人儿,能被本汗收进房中,也算是你的福气。”
他的指腹缓缓摩挲过慕莞齐的脸,眼中是极尽的贪婪:
“这么白的脸蛋,这么细腻的肌肤。凌舒止还真是识货,一挑就挑了个上上乘的货色。”
慕莞齐“啪”的一下打落他作乱的手,语气冷冷的:“请你慎言。”
“哟——”
莫勒桑眼中笑意愈浓:“还嘴硬呢?你莫要以为本汗不知道。男女之间,不就那档子事么?本汗就不信你跟凌舒止没睡过——”
“反正跟他睡也是睡,跟本汗睡也是睡,你们女人生下来,不就是为了给男人睡的吗?”
——————
月色高深,奉国军营都陷入了沉寂。
凌舒止辗转反侧,总觉得心中异样的不踏实。
脑海里闪过白天发生的事情,他的眉头紧紧蹙着,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
犹豫片刻,他还是起了身。
走出营帐之外,凌舒止下意识往旁边的营帐看了一眼,漆黑一片,寻不到半分微光。
他眉宇间有几分疑惑,在原地怔然片刻,而后猛的意识到什么,脸色忽的一变。
一个跃步闯了进去,就着手中烛火,果然见到床榻之上空无一人。
他的心惴惴沉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
身后是恼怒含着质问的男声,凌舒止缓缓转过身,逼仄的营帐里,与陆渝迎面而望。
陆渝眼中闪着浓浓怒气,再次重复了一遍:“你半夜来莞齐的营帐,意欲何为?”
凌舒止压根没空理会陆渝莫名其妙的怒火。
他示意陆渝看空空如也的床榻,语气担忧中含着急切:“没人在这里。”
陆渝冷笑一声:“怎么?知道我在外面蹲你们,慕莞齐做贼心虚,特意躲起来了?”
“我告诉你,慕莞齐生是我陆渝的人,死是我陆渝的鬼,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有可乘之机!”
他满眼挑衅,宣誓着早已不属于他的主权。
见得慕莞齐不在营帐,凌舒止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可陆渝却像是个二傻子一样,在他耳边聒噪不停。
他平静的双眸第一次有了波动。
他默然,转身看向陆渝,眼中深不见底:
“我是说,她很有可能一个人去了乌桓营寨。”
.....
陆渝愣了:“什么意思?”
凌舒止却不再理会他,只是大步迈出营帐,即刻便想要带兵驰援。
见凌舒止要走,陆渝心急之下,骤然提高了音量:“我问你什么意思?!”
他跨步上前,挡住凌舒止的路,而后不可置信的问道:
“莞齐为什么会一个人去了乌桓营寨?是不是你吩咐她去的?”
“不是。”
可陆渝压根就不信,他眼中是极度的急切与恼恨:“莞齐一个弱女子,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孤身去乌桓?”
“分明就是你为了军功,为了救你姐姐,这才暗自下了命令,逼得莞齐不得不冒险行事!”
“请你让开。”凌舒止的呼吸声微微有些急促,他冷然望着陆渝,面寒如冰。
“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你不敢承认是不是!”陆渝寸步不让,音量更高了几分。
“莞齐驰骋沙场多年,绝非冲动行事之人!若非是你下了军令,她怎么可能孤身去乌桓!”
“我与莞齐成婚七年,一同打过的仗有十数场,每一次我都全须全尾把她平安带回,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我陆渝的妻子,我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王爷,莞齐她的命已经够苦了,你为何还要这样对她?你有荣华富贵,有权势尊位,还有一个家世相貌样样顶尖的未婚妻。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非逼得莞齐去死不可!”
陆渝犹自滔滔不绝的控诉着,忽然“砰”的一声,他只觉下腹一痛,而后重重扑倒在地,嘴角呕出一大口血来,整个身体也挣扎着倒落了下去。
骤然的痛楚之下,他一时间竟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凌舒止赤红着双眸,因刚刚那一拳太过用力,他气息未敛,通身散发着浓浓的怒气与恨意。
他箭步上前,拽着陆渝的衣领把人提起来,眼中怒火几乎能将人吞噬殆尽:“陆渝,你装什么装!”
陆渝呆呆的望着他,却见得那位素日里云淡风轻的宜王爷此刻竟是发了狠:
“你知道她为什么敢一个人去乌桓的营寨吗?好,那我告诉你,是因为三年前她领兵南疆之时,曾以同样的方法取胜,所以她存了侥幸,觉得自己这次也可以。”
“当初南疆之战时你明明就在她身边,若你也如这次一样拼死把她拦住,未知今日她是否还敢以身犯险!陆渝,到底是谁为了军功弃她于不顾?到底是谁娇妻美妾在怀,非把莞齐往死路上逼?”
凌舒止从未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看向陆渝的眼中是滔天怒火,说罢,重重将他一掷,陆渝便如断线风筝一般跌落在地,狼狈不堪。
凌舒止脚步未停,大跨步往外走出。
陆渝在他身后大喊:“就算我千不对万不对,可莞齐她现在无依无靠,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希望取信于你!你也难辞其咎!”
凌舒止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再次加快步伐,嗓音喊得近乎嘶哑:
“整队,列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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