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转念又想。
若西陵真的觊觎齐国疆土,需要每年送上这么丰厚的贺礼?
这样的代价似乎有点大。
“女皇陛下腹中孩儿不管是男是女,都冠以女皇之姓氏,本王绝不会强求让他认祖归宗。”轩辕墨又抛出一个承诺,算是承认了晏九黎腹中孩子的父亲身份,“并且本王还会跟齐国签订结盟协议,至少五十年之内,西陵不主动朝齐国兴兵,也不会觊觎齐国疆土。”
君子一诺重千斤。
这番话一说出来,齐国大臣们表情顿时好看了不少。
甚至看得出高兴之色。
怎么能不高兴?
这么大手笔的赠与,不开战,不觊觎疆土,还不让孩子认祖归宗。
这些条件简直就是他们做梦都梦不到的,在佛前许愿都不敢许这么离谱的愿望。
但轩辕墨偏偏就开出了这么诱人的条件。
“皇上觉得怎么样?”裴丞相转头看向晏九黎,面上已无抗拒之色,“一切决定都以皇上的决定为准。”
晏九黎还没说话,兵部尚书开口:“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晏九黎漫不经心一瞥:“哦?”
兵部尚书面容严肃:“钱财来得太容易,会引发骄奢淫逸的后果,朝中大臣不再有钱财上的忧患,就会滋生出贪官污吏,他们花钱如流水,一旦西陵断了赠与,我们会陷入无法预料的绝境。”
贤王缓缓点头:“我觉得陈大人的担忧在理。”
别人给的,始终没有挣的来得安心。
国库有一千万两,齐国就照着一千万两的能力花费,一旦额外多了一千万两,必然花钱无节制,朝中大臣贪钱也贪得更心安理得。
国库充裕了,君王对贪官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一旦他们形成了这种大手大脚花费的习惯,来日若西陵断了赠与,他们一时之间能改掉这个习惯吗?
贪污受贿成瘾的官员们,能改邪归正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种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真是笑话。”周檀衣嗤笑一声,“我们西陵富裕多年,也没见朝臣个个养成贪污受贿的习惯,水至清则无鱼,朝中大臣不可能个个两袖清风,但胃口太大太贪的,君王的眼睛又不是摆设,贪官杀了,府邸抄了,银子自然由回到国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们是觉得女皇陛下能力不足,能任由贪官横行?还是觉得女皇眼神不够敏锐,不知道朝中谁忠谁奸,谁清谁贪?”
“还骄奢淫逸?”
“是不是只有国库空虚,动用一两银子都要君臣开个朝会,军队紧衣缩食,拖欠军饷,保家卫国的士兵们拿着生锈的刀剑,一天一顿吃着看不见米粒的稀粥,骑着病病歪歪的老马,饿得面黄肌瘦,你们才觉得可以生出忧患意识,促使你们齐国强大起来?”
这一番嘲讽直接拉满。
贤王脸色涨红:“齐国还没穷到这般地步。”
周檀衣点头:“确实没穷到这般地步,但是以方才陈大人和贤王的理论,我说的应该正符合你们的想法吧?你们不就是觉得富贵容易让人贪图享乐吗?那只有穷,穷到揭不开锅,才能让人振作起精神?”
兵部尚书咬口无言。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些话被周檀衣这么一嘲讽,就算不是这个意思,似乎也变成了这个意思。
不过他真正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觉得富贵让人骄奢淫逸。
而且兵部掌握着军队军需。
钱财虽从国库出,但粮草供应和军饷发放通常由兵部负责,还有军队中的将士官职提拔,都是兵部掌最大权重。
而齐国众所周知。
兵部尚书之女是凌王妃。
晏九黎没登基之后前,兵部一直都是凌王的后盾,就算晏九黎要养兵,日后以国库空虚为由,战马粮草无法及时供应,就能对她新建的军队有所掣肘。
凌王手握齐国最多的兵马大权,待从战场归来,就算不能明目张胆篡位,晏九黎也不能拿他如何。
但西陵一旦赠与齐国这么多银两,且直接提供了战马和精粮,甚至连兵器和盔甲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晏九黎的军队没有后顾之忧,没有军饷粮草的掣肘,操练会格外顺利。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养一支足以跟凌王抗衡的精兵不在话下。
更甚至,一旦她有了更值得信任的军队。
凌王的兵马就不再是齐国最受倚重的兵马,晏九黎若削弱凌王兵权,都不是什么难事。
兵权一旦削弱,想除掉凌王就更不难了。
兵部尚书想得太远,他的隐忧不是对齐国的隐忧,而是对凌王府和陈家的担心。
一片静默之中,晏九黎掀了掀眼皮:“两国结亲可以,但白纸黑字写清楚。西陵摄政王每年只能来齐国两次,第一次必须把这些见面礼一文不少地带上,才有能第二次机会踏足齐国。”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
裴丞相听到这句话,已然放了心。
一年只能来两次。
两国路远迢迢,这个要求不算苛刻。
毕竟女皇刚登基,朝政繁忙,没空把太多精力放在儿女情长上,西陵摄政王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长久待在齐国。
另外,陛下说话的语气足以证明,她并未受到西陵摄政王的拿捏。
再想到晏九黎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着实也不像是会被人拿捏的人。
“没问题。”轩辕墨缓缓点头,“只要是女皇提的条件,本王都可以答应。”
话音刚落,外面庆宝匆匆进殿。
“陛下,元国师不见了!”他跪在地上,无比惶恐地禀报,“国师府的下人说,国师一月前就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向。”
晏九黎神情微顿,慢悠悠开口:“不见了?”
“一个月前就不见了?”贤王脸色微变,意有所指地看向轩辕墨,“元国师竟如此神通广大,悄无声息离开齐国皇城一个月,都没有被人发现?”
“确实神通广大。”秦红衣点头,“毕竟他在西陵被罢黜官职之后,曾被人数次追杀,每次都能及时逃过一劫的人,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周檀衣跟着点头:“大概是得知我们摄政王要来,提前跑路了。”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煞有其事。
晏九黎微微眯眼,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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