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院吵得不可开交,叶云升被压了多年,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什么恶毒的话都说了出来,崔氏气得喘不过气,满院奴仆不断哀求,他才作罢。
转身去了赵姨娘院里,赵姨娘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崔家倒霉。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落井下石,添油加醋将这些年崔氏加注在她和叶雪身上的欺凌哭诉出来,两人竟秉烛谈了整整一晚。
天亮后,叶云升给自己配了一副舒肝解气的汤药,服用后才去了太医院。
临走还叮嘱管家不准崔氏往外跑,也不准崔家人过来送信,大门紧闭,挂上谢绝见客的牌子。
而崔氏也没精神折腾了,自叶蓉病重她就积了郁,又因叶蓁脱离掌控,叶蓉遗愿无法顺利进行,再到眼看能重新捏住叶蓁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
崔家被查,至今没消息不说,叶云升还露了薄情嘴脸,她终于一病不起。
王妈看着她骄傲得意了三十多年,顷刻间和大树一起倒了,一夜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王妈心疼,“夫人,吃些东西喝碗参汤。”
崔氏摆了摆手,目中一片空洞。
早朝时,御史台呈上叶家旁支检举崔家的证据,皇帝大发雷霆。
原本得知蛊毒是崔氏给叶景澜用的,内宅手段上不得金銮殿,可崔家竟敢发灾财,贿赂官员,欺骗百姓!
其实细说起来,年年都有贪污舞弊的案子,何况崔家还没闹出大事来,也不是压不下去。坏就坏在崔家太有钱了,富可敌国这四字不是说说而已。
李煦安轻飘飘说了句动摇国本,皇帝把折子摔了出去。
叶云升舍了脸面求皇帝开恩,说崔氏因失去女儿昏了头才想害景澜,至于崔家做的那些勾当,她一概不知。
叶云升不敢求宽恕,只说希望替崔氏领罚。
李煦安一身红色鹤羽朝服与当朝丞相站在一块,长眉凤目,气质出尘,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又总在叶云升觉得自己有希望时,不紧不慢说上一句,“崔家被查出来的噬心蛊分量可不像是只给一人用的。”
“就算是毒死叶景澜也用不了这么多。”
叶云升心弦一颤,张嘴就想解释,可惜在皇帝面上撒谎是要赌项上人头,更何况他要是能解释清楚,不就证明他和崔氏知情?
并且这么多毒蛊,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理解释。
锦衣卫同知又在皇帝耳边说了句什么,帝王本就阴鸷的神色凝出杀气来,一拍龙案,喝道,“给朕查!”
“崔家就是死到只剩一条狗,也要给朕问出来!”
京城和崔家有暗中生意往来的官宦不在少数,一连几日都吓得夹紧尾巴,赶紧销毁证据。
叶云升被下令禁足,几次三番想打听消息都未果,只能把气撒在崔氏身上,崔氏每况愈下。
荣飞打听回来的消息就这么多,前前后后一联络,叶蓁已猜到李煦安想做什么。
噬心蛊虽是毒,能让人产生依赖,逐渐失去心智,但它最好的一点是能镇痛。
那么多的噬心蛊进京,价格不菲,自然不会是卖给药铺,那么只有两个途径,一种是以高价买进有钱人家,另一种···能让叶蓁想到需要这么多毒蛊,又负担得起费用的只有军营。
巡防营和御林军直属皇帝,崔家还没那个本事,那么就只剩豫王统辖的北营了。
因为叶蓉的缘故,崔家和李承歌建了关系,豫王在李乘歌回京后积极抛出橄榄枝,又在叶蓁提出退婚后,几次暗示李乘歌留住她。
当时只以为是流言蜚语影响了北营名誉,现在想来,单单这个缘故哪里犯得着惊动豫王。还有阮氏想收她为义女,豫王施压逼李乘歌同意退婚,因为豫王知道叶蓁的依仗是崔家,想卖个好?
这样联系起来,一切都有了最合适的解释。
叶蓁深吸一口气,握着压襟的手都冰凉了。
“二小姐,已经让轿子在侧门等着了。”流霞找来个雕花漆木盒子,小心翼翼把平安扣压襟放回去。
叶蓁手艺好,用的丝线又极细,几乎看不出相接的痕迹。丝线颜色接近平安扣的晴底绿,相当于封了底,更衬得颜色浓郁,比原来还要好看。
“二爷回去了吗?”
叶蓁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留下线头才盖上盖子。
“早回府了,小年一早就在宫里出来的路上等着,没惊动侯府的人。”
“那就走吧,早去早回。”
叶蓁约了李煦安在城东头的酒坊见面,趁着午时,街上人少,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离了府。
她一路抱着漆木盒,忍不住猜测无论是上次刺客一事,还是崔家被查,最终都指向豫王。
李煦安是太子党?
不会,前世叶蓁带着侯府半路投靠太子,得东宫信任后也知道太子的幕僚和心腹都有些什么人,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和李煦安相关的。
而且,方侍郎是太子的人,若李煦安有心扶持太子就不会看着方家落败。
这两件事真的是巧合?
看似全因自己而起,背后却似早被一张无形的网笼罩。
轿子一晃,叶蓁骤然回神,险些没抱稳盒子。
轿子落地,叶蓁透过帘子认出这是锦绣巷,离酒坊还有很长一段路。
“发生什么事了?”
流霞低声道,“有个醉鬼。”
叶蓁没当回事,“贴边,让他先过去。或者绕路,不要惹麻烦。”
不等流霞回应,她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带着酒意浑浑噩噩道,“麻烦?”
“你从前不是喜欢老子?不是心甘情愿伺候老子吗?”
“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是不是那臭道士给你施了术?老子早就知道他根本不是面上看起来那么善良!他就想看老子笑话!”
“你说你为什么跟他走那么近!”
李乘歌的声音越来越近,流霞和轿夫根本拦不住他,又是在小巷,跑也跑不急,听着走过来的脚步,叶蓁呼吸一紧,先把盒子藏在身后。
下一秒,轿帘被掀开,刺目的光打在叶蓁脸上,她拧起的眉心带出浓烈不满。
李乘歌手里还拎着酒壶,一路走一路洒,模糊不清的视线定在叶蓁脸上,似乎清醒了几分。
那样厌恶又坚韧的目光···他竟舍不得移开眼。
叶蓁强装镇定,“飞虎将军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府。”
李乘歌把酒壶一扔,“回府?”
“你是来接本将军回府的?”他显然已经喝得不知东南西北,突然咧着笑就往轿子里钻,“好,好。”
“这样才乖,本将军以后疼你。”
“你干什么!”叶蓁伸手死死抵住他胸口,面色大变,“别胡说八道,你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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