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晔换了衣服再回到殿中时，先前的那个故事已经讲完了。
又换了个人似是在讲各地成婚的习俗。
不知是众人忘记了，还是觉得这样昏黄的灯光更适合听故事，殿内依旧是昏黄的灯光。
朱子盛见萧墨晔回来，有些讶异，“表弟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墨晔笑，“急着回来听故事。”
朱子盛了然，可不就是，这些人讲的游历所闻可不是书上能看到的，他常在外行走的人都觉听得有趣，何况是一直被留在京城极少出门的表弟。
怪不得他这么快就回来，他年少时随祖父进过宫知道这里离皇上的寝殿可是有不远的距离，恐怕表弟为了听这故事急赶着跑来的吧。
思及此，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表弟跑急了吧，喝杯茶缓缓。”
萧墨晔看着讲故事的人头都未转，余光瞥见接过了朱子盛手里的茶杯，“谢谢表兄。”
朱子盛摇头浅笑，表弟这是真的听着了迷了，回头他得从妹妹那里找几本描写各地风土人情的书送去王府，都是他为妹妹寻摸的，想必表弟也会喜欢的。
他这般思绪漂移的时候，只见南夷二皇子忽地站起来朝皇上一行礼道，“皇上，说到成婚习俗，小王有个请求望大胤陛下成全。”
皇上刚听完了那人讲的与大胤完全不同的成婚习俗，二皇子这时候提出请求，他也有些好奇，“哦？二皇子说来听听。”
“小王想求娶镇南王的外甥女朱曼凝姑娘为妃。”
皇上听闻此言，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萧墨晔，那镇南王的外甥女不就是萧墨晔的表妹，可还不等萧墨晔说什么，朱子盛忙起身行礼，“陛下，臣妹身染重疾暂不宜许配人家，且臣听闻二皇子已经定下了和安公主，且莫再拿臣的妹妹开玩笑。”
朱子盛的语气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冲，他妹妹一个未出阁女子的闺名就这样被一个别国外男挂在嘴上当众叫出来，让他很是气愤，更让他气愤的是这人还惦记他妹妹远嫁他国。
皇帝倒没计较朱子盛语气不好，这事他也记得，那姚相的小女儿爬了二皇子的床，被三公主发现后封了个和安公主和亲南夷。
“对啊，朕记得你已定下和安公主，又何来求娶之说？”
二皇子不慌不乱笑道，“陛下，我南夷风俗皇子也是可同时娶两位正妃的。
小王此番前来就是为交两国之好，贵国镇南王镇守在大胤与南夷边境，以往两国交战，我南夷与镇南王府颇有恩怨，既是要求和，自是也得与镇南王府和解，求娶镇南王府家的女子才更能体现我南夷主动交好的诚意。
无奈小王慢了一步，听说陛下已经为萧娅郡主赐婚，小王自是不能做破坏人姻缘的事情。
不过，小王认为求娶镇南王的外甥女也是一样的，小王愿以正妃之礼再迎朱姑娘为妃，望皇帝陛下成全。”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这话是把镇南王府架在火上烤了，我南夷来求和，是来向镇南王府求和的，故而我要娶也是娶镇南王府的女儿或者外甥女，就是公主我都不要的。
这是暗示在他们南夷人眼中，镇南王府已经盖过大胤皇室了？
大家的视线都望向萧墨晔，就连皇上都看向了他。
不想，萧墨晔对着皇上拱手一礼，“皇上，臣同意表妹和亲南夷，交两国之好。”
站在他身旁的朱子盛震惊过后是气得目眦欲裂，枉他刚刚还怜惜这表弟和妹妹一样不能出京，要给他送些他花重金费尽心思得到的地方风情的孤本，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混账东西这么没人情，他难道不知妹妹的身体根本就不能远行。
朱子盛越想越怒，都顾不得帝后在场就骂道，“你个混账东西，你是要害死妹妹吗？”
萧墨晔淡淡看他，“和亲怎么是害她，阁老家的孙女嫁给南夷堂堂二皇子难不成还委屈了她？”
“你，即能嫁为何你妹妹不嫁，你明知曼儿身体不好。”
“够了。”萧墨晔冷声打断，“表兄莫要在殿前失仪，身为大胤的子民，理应以国家利益为先，同样为女子，姚家姑娘嫁的，表妹自也是嫁的。”
“你……”朱子盛气结，他攥紧了拳头强忍着没有打出去，萧墨晔有一点提醒的对，这是在皇宫帝后面前，他不能失了仪态连累家人。
朱子盛强压下怒意，缓了心神走至帝后面前跪下，“陛下，表弟说得在理，身为大胤子民在国家需要时理应做出贡献，臣不是不愿妹妹和亲他国，实在是臣的妹妹身子太弱，臣恐她根本走不到南夷便香消玉殒，请陛下怜惜。”
这朱阁老家的孙女身体不好，皇帝也是知道的，当年那郡马朱颢就是为女采药身亡，让这样一个病娇女子和亲，皇上确实有些不忍心，且他南夷想娶谁就娶谁？娶走一个姚家的，还要弄走一个朱家的，当他这大胤皇帝是摆设？
“二皇子也听到了，这朱家姑娘身子不好你就莫要强求了。”
不待二皇子开口，萧墨晔又抢道，“陛下，朱表妹身子虽弱，但若有宫中御医随嫁，定也是无碍的。”
这会连皇上都看不懂萧墨晔的意思了。
他可没忘记上次他带着重伤进宫也要为自己的妹妹求一道赐婚圣旨，就是不想亲妹嫁去南夷，可这换了表妹怎么就上赶着往南夷送呢？
难不成他这表妹跟他有仇？
皇上脑洞打开，眼珠子也盯着萧墨晔想瞅出个子丑寅卯来。
朱子盛是再也控制不住怒火了，陛下都应允了，怜惜他妹妹不让她远嫁了，萧墨晔这个畜生竟然还上赶着把妹妹往外送。
一道铁拳砸过去，萧墨晔险险避开，朱子盛怒极，反手又是一拳，还是避开了。
“放肆。”皇后厉喝，“朱家儿郎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陛下面前殴打镇南王世子。”
朱子盛被这一吼回了些理智，忙跪地请罪。
皇后撇了他一眼，转过头看向萧墨晔时，神情柔和了些，“子卿可有受伤？来人，带世子下去让御医看看。”
皇后身后的太监忙低头走至萧墨晔身边，领着他就往宫外走。
因着出了这档子事，故事暂时肯定是讲不下去的，皇后命人亮了所有的灯，殿中恢复明亮。
南夷二皇子走至朱子盛旁边站定，“陛下，并非小王不通人情，只是小王听闻萧世子赶在我南夷使臣到京前就替他亲妹请了赐婚圣旨，可能是他觉得我南夷配不上萧娅郡主，赶着小王求娶前就先把萧娅郡主的婚事给定下了，小王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朱子盛听完这番话手背青筋暴起，他自四岁爹爹去世后，就与母亲妹妹相依为命，妹妹就是他和母亲的命，可如今他的表弟亲手要将他和母亲的命送走。
表弟老早就知道南夷要求和亲，所以他提前给萧娅表妹找好了夫家，那外祖呢，外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记得这次从外地回来，母亲欢喜地告诉他，萧娅表妹被皇上赐婚了，他们都替表妹高兴来着，可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是要曼儿去承受本该萧娅承受的吗？便是如此妹妹还只能得个退而求其次。
朱子盛的愤怒到达了顶点，对南夷二皇子，对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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