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军正犹豫时,陈宁溪直接抓过来救援绳就往他身上套,“大老爷们关键时刻掉链子,赶紧的。”
“把你一个人留下,这算什么事。”
不等柳少军说完,陈宁溪听到背后再次传来低沉的隆隆声,像是大地在微微颤抖,有树枝折断碎石碰撞,细听下是房倒屋塌的响动,陈宁溪预感到不好。
“快,快点!”她急道。
柳少军也意识到上游为了泄洪又开闸了,刚要解开腰间的搭扣就被陈宁溪推过去了,她冲着手台喊:
“快,快拉他。”
有人指挥开始拉绳,拉一个人过来需要十五个人的力量,柳少军身材高大魁梧,体重上对比需要更多的人加入拉拽副绳索队伍。
消防队员指挥大家同时发力拉拽,但柳少军的体格实在让连续救援的队员吃不消,岸上的人纷纷加入,陈宁溪全神贯注盯着河面上的人,完全没注意到固定在电塔上的绳子因为摩擦被割断了几根,而且,随着拉拽柳少军的力道增加,绳子损坏的越发严重。
林瀚锐侧着耳朵听,惊愕的看向黑暗的深处,碰碰程桥北,声音有些抖,“不好了,上游肯定泄洪了,水头要来了。”
闻言,程桥北也加入到救援柳少军的队伍,“快,快拉,上游泄洪了。”
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会出现突发状况,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队伍。
柳少军被拉到岸上,他顾不得起身就开始脱救援绳,边解边急道:“来水头了,快救她。”
噼里啪啦……水头如恶魔咆哮,预示着即将推来的力量和破坏力不小。
随着洪水的逼近,冲击电塔的浪头变得汹涌澎湃,声似雷霆万钧,势如万马奔腾。
面对未知的洪峰,陈宁溪浑身不自控的颤抖,她望向漆黑的夜,雨点越发密集,里面的衣服已经不知是雨打湿的还是被汗浸透了,风顺着袖口衣襟灌进来,湿衣服贴在身上凉冰冰的。
哗啦啦……黑色的水头冒出来了,如咆哮的猛兽吞噬掉经过的一切,陈宁溪心下一紧,却在面对危险时冷静了。
救援绳被再次拉回来,陈宁溪一把抓住救援绳往身上套,手台里也在不断的喊:
“陈经理,快,快,水头来了。”
就在陈宁溪扣上固定扣后的下一秒,巨大的浪头扑向她,人瞬间被打进浑浊的水里消失了。
消防员大喊:“快拉,快拉——”
连刚被救上岸的柳少军都加入救援队伍,咬着牙拼命的拉扯绳索。
程桥北站在岸边,紧张的盯着湍急的河水看,直到陈宁溪被拉出水面他才稍稍松口气。
上游泄洪导致水位突涨,原本系救援绳的高度与水面有些距离,现在几乎持平了。
陈宁溪被砸进水里后就晕了,人被救援绳吊着一动不动,程桥北心跳加快,快到要跳出来似得。
如果在公路上,超跑加速下五十米只需要一秒多,可眼前五十米的跨度在程桥北眼里却成了遥远的距离。
人被一点点拉近河滩,林瀚锐跑过来,也注意到水里的人不对劲,“怎么不动了?”
程桥北只看着救援绳上的人,沉默不语。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
眼看就要成功了。
突然,电塔上的绳子绷断了,人瞬间掉进湍急的洪水里,林瀚锐不等反应余光里就跳下一人。
“老程——”
在林瀚锐准备回身去拿救生圈时,梁蕾抱着救生圈冲过来沿着河岸追,“林瀚锐快追——”
程桥北跳进水里,水下漩涡暗藏,环境复杂,陈宁溪差点被吸进一个漩涡里,程桥北抓了几次才抓住她人。
手臂从她掖下穿过,从后面托着人往岸边游,但水流太急,游了几次他们距离岸边越来越远,长时间发力让程桥北的体力消耗很大,再游不到岸上,后果不堪设想。
忽的,岸上有人大喊:“程桥北,接着——”
程桥北就看到梁蕾奋力朝他的方向扔来救生圈,他长臂一伸抓住了,救生圈被他套在陈宁溪身上。
岸上的人抓住绳子,梁蕾大喊:“他们抓住了,快拉——”
林瀚锐和其余几名消防员一同拉绳子,眼看两人被拉到岸边,梁蕾跑过去抖着手抓住陈宁溪的雨衣往岸上拖。
程桥北紧跟着上岸,顾不得其他,将人翻过来解开她的雨衣开始做心肺复苏。
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附身捏住她鼻子做两次人工呼吸,陈宁溪还是没反应,他继续按压胸口。
梁蕾在旁眼睛红了,带着哭腔说:“宁溪,宁溪,你醒醒……”
林瀚锐也紧张的攥着拳头,眉心紧锁。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来,有人撑伞,有人照亮,大家都担心的看着地上的人。
程桥北边做心肺复苏边喊她:“宁溪,宁溪……陈宁溪,陈宁溪……”
在他第三次做完人工呼吸后,陈宁溪终于有反映了,一口水吐出来。
“呕……”
程桥北赶紧把人侧过身,陈宁溪躺在地上张着嘴流出呛进来的水。
大家吊着的心终于踏实了,尤其柳少军,如果陈宁溪真出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陈宁溪刚醒,人虚脱无力,大口喘着气。
这一刻,梁蕾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抱着陈宁溪哭道:
“宁溪,你吓死我了呜呜……”
程桥北跪在地上,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只有他自己清楚,抢救陈宁溪时的心情有多怕。
林瀚锐将伞撑在两人头上,对梁蕾说:“蕾子,雨太大,先上车吧。”
“哦,对。”
梁蕾这才抽了抽鼻子,用手背蹭脸上的泪,可满脸都是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赶紧扶人,但陈宁溪没站起来。
程桥北的手从陈宁溪身下穿过,将人打横抱起,看到他心都安了,闭上眼踏实的枕在他肩头。
“林瀚锐,”不等程桥北开口,林瀚锐说:“你先走,这里我自己处理。”
现场这么多人,有人帮林瀚锐固定冲锋舟,程桥北点点头,抱着人往车走去。
程桥北降下椅背,又拿件衣服给陈宁溪盖上。
两人都湿透了,打开暖风,车里密闭安静,暖风传来呼呼声。
去往医院的路上,陈宁溪一直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他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夜,他们经历了生死,却也让他意识到,你爱一个人,真的希望她长命百岁。
“老婆。”
“嗯?”陈宁溪轻声回应。
程桥北发自内心的说:“你要长命百岁呀。”
她太累了,弯下唇,“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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