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和回雪同时诧异抬头。
回雪立刻出门去准备,飞霜起身去拿武服给主子换,魏萦低头一瞅,皱了皱眉:“这套太艳了,给我那套白色的。”
飞霜温声劝道:“大年夜的,穿白不吉利,县主还是穿这套丹红的吧,喜庆。”
魏萦无奈换上,拿上鞭子,吩咐道:“你们呆在这里守岁吧,我一个人静静。”
说完,自顾自便抬脚去了,留下两侍女莫名其妙的大眼瞪小眼——主子这是怎么了?小武场,四角灯柱已被点亮,发出橘黄的光。
光线朦胧中,兵器架上摆着一溜儿刀枪剑戟弓箭石锁,拾掇得整整齐齐。
小武场是父亲在世时,专门为教大哥习武所建。这里,曾是她们魏家立足根本,如今,却也可能是祸根之缘。
魏萦心中惆怅,重活一世,往日那些爱恨情仇过去也就过去了,纵然一时没法报仇,她也不能困于往日的爱恨情仇里。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保证国公府上下都安全。
她已经和晋阳公主交好,基本每半月进一次宫,有时带些奇巧的小玩意,有时带些风靡市井的小吃,有时带些时兴的话本子。哄得晋阳公主心花怒放,围着她团团转,越发盼着她进宫。
苏贵妃爱屋及乌,对她的态度也比之前亲切许多。
她不断进宫,除了实时打探宫里的动态,获取苏贵妃的好感,更是为了拿到一块可以随意出入宫禁的令牌。
万一前世之祸真的躲不过,她好歹也能及时进宫当面申诉,再不济也能求苏贵妃帮忙说句话。
魏萦叹了口气,抖开鞭子。
报仇的事只能先按捺下来,既然知道皇帝确有猜忌之心,那她更要步步谨慎,一步都不能走错。
“咻——”破空之声响起,一下又一下鞭打在木桩上,发出沉闷的嘭嘭声,仿若打在一具有血有肉的人身上。
魏萦飞旋回身,轻盈的身影舞动翻飞,鞭子在空中发出尖锐快速的破空之声。
光影交错中,她一身红衣,长发高高束成一紮,如黑瀑般垂下,随着她的动作在风中飘舞飞扬,英气耀眼。
暗处,似乎有人的呼吸声。
“谁?”魏萦猛地转身,手中的鞭子收不住力已经甩了出去。
“啪”!
鞭子被人用手抓住,一身月白澜袍的上官瑾从暗处缓缓走出。
“原来是你。”魏萦刚想松一口气,忽然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话,还有今日家宴,他却是座上宾,叔父对他欣赏,二哥对他有好感……
莫非,叔父真打算……
不,不会的,叔父那么疼她,才不会糊涂到找个寒门子弟塞给她。
此人多智近妖,定是他巧言蛊惑的!
前世引狼之祸犹在眼前,她不能坐等重蹈覆辙!
眉头再次皱起,她冷着脸道:“你怎么会到这来?”
“宴饮方毕,路过此处,见县主一人在此。”
上官瑾松开鞭子,不动声色将手藏入袖中,面色平静地望着她,“县主眉头紧锁,鞭法纷乱,似是有烦事忧心。”
开始套近乎了?是酒壮狗胆还是按捺不住了?
魏萦微抬下巴睨向他,心中冷笑:哄住了叔父,又跑我这儿献殷勤了?
“关你……”几乎脱口而出。
想想自己的名声,她瞬间又咽了回去,改口道:“不劳上官先生费心。夜已深,回去歇着吧。”
她别过脸,连一眼都吝啬给。
上官瑾垂眸淡淡一笑,温声道:“是在下唐突了。”言毕,转身离去。
魏萦看他走远,又是一鞭狠狠甩在木桩上。
她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当梯子踩了!想打她的主意?做梦!
魏萦回到屋中,飞霜上前替她解开披风,小心觑了一眼主子,发现比走之前脸色还要难看几分。
不是说去静一静么,怎么越静脸越黑了呢?
她也不敢问,小心翼翼上前替主子更衣。
“之前让你查的事如何了。”魏萦扭头看向流风
流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记录的都是人名。
魏萦点头,万事俱备。
“去把听竹轩当差的人都叫回来。”魏萦面无表情地坐在榻上,“我要打赏。”
流风闪身不见,很快便将人都领了回来。
魏萦一人赏了二两银子,说道:“夜深了,你们留在院子里守岁吧,明日再回听竹轩当差。”
众人欢天喜地谢了赏,各自回屋去了。
“去个人到主院说一声,临时调两个侍女去听竹轩听差。”魏萦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炭盆,目光有些发直。
“是。”飞霜下去安排了,之后便安静陪在一旁。
子时刚过,突然外面起了喧哗。
听雨突然跑回来,气喘吁吁道:“主子,不好了!快去听竹轩看看!出事了!”
魏萦猛地起身,衣着单薄的径直出了屋。
飞霜着急忙慌的拿上狐裘披风,撵上去给主子披上。
流风和回雪也闻声出屋,跟着一同去了听竹轩。
还未进院,就听见有女子撕心裂肺地哭喊——
“我没脸活着了!让我去死!”
魏萦踏进听竹轩,几个婆子又劝又拉地拦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侍女,那侍女哭得撕心裂肺,一心要往墙上撞。
正是魏国公院子里的烟儿。
魏萦皱眉,飞霜心领神会,上前呵斥:
“闭嘴,别嚎了!大年下的,给主家找不痛快呢?再嚎就缝上你的嘴!”
烟儿这才收了声,抽抽噎噎,泪眼婆娑的抬头:“县主,您要为烟儿做主啊……上官先生……他醉酒……污了烟儿的清白……”
魏萦冷笑:“你说的事,如果属实的话,我自会还给你个公道。”转头吩咐几个婆子,“找个地方给她验验身,再来回禀。”
几个婆子应声,架起烟儿出了院子。
魏萦示意飞霜凑近,低声道:“之前说的那件事,是时候开始了。”
飞霜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对其他三个侍女使了个眼色,四个侍女一同退出听竹轩,各自去准备了。
魏萦冷冷扫视院中剩下的几个丫鬟婆子:“好生在院中守着。谁若敢惊动国公爷和夫人,立即撵出府去。”
“是。”众人低头应声。
屋里,上官瑾倚榻而坐,旁边散落着几个倒下的酒瓶。他反复捏着眉间,几缕青丝散落在脸颊旁,衣襟有些发皱凌乱,一副宿醉未消的模样。
上官瑾放下手,抬头看向来人,白皙清冷的面容微微泛红,平添一抹妖冶之色。
他眼角微垂,眸色流雾,长睫软塌,再没有往常翩翩君子临危不乱的模样,反而有种脆弱无辜之感。
魏萦挂着胜利的微笑,“今夜之事,上官先生可有要辩解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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