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辞行宴上,酒过三巡,吐蕃使臣起身行礼,主动向皇帝提出,对箭术精湛的义宁县主印象十分深刻,吐蕃尚武,若和亲人选是义宁县主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想必他们王储会更喜闻乐见。
这要求已经十分直白了,就是想让义宁县主魏萦和亲吐蕃。
皇帝沉吟不语。
二皇子见状,连忙开口帮腔:“父皇,义宁也是我皇家宗室之女,身份与公主一般无二,她若作为和亲公主,也不算辱没吐蕃王储。且义宁县主文武俱佳,若是能和亲吐蕃,定能谱写一段佳话。”
远支的几位皇亲宗室早被二皇子打过招呼,此时也纷纷出言附和。
一旦和亲人选定义宁县主,他们也不能担心自家的女儿会被顶去和亲了,当然要举双手赞成。
宴席上一边倒,都在极力主张让义宁县主魏萦和亲。
皇帝手一抬,众人立刻噤声。
“魏国公,你意下如何?”皇帝开口问,眼睛却是瞄向群臣中安静坐着的上官瑾。
这次,他倒要看看,上官瑾是如何帮自己心爱的女人渡过难关的。
若是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他就不配做自己手里的刀。
魏国公方才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听到皇帝点名,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对着吐蕃使臣道:“多谢吐蕃使臣方才对义宁的一番赞赏。只是怕是要辜负使臣的厚爱了,我大昇一女不可嫁二夫,和亲之事,还是另择她人吧。”
众人听了这话,全都怔住了。
“魏国公,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拒婚吗?吐蕃十分有诚意的要与大昇修好,你却在这掉链子!若是两国再起兵戈,你担当得起吗?”一位宗室遗老站起来义愤填膺的叱问。
魏国公并不搭话,转身向皇帝行礼,陈情道:“圣上明鉴。义宁已有婚约在身,庚帖已换,婚书既定,已是待嫁之身。”
此言一出,殿上众人神色各异,一片哗然。
这什么时候的事?世家圈子就这么大,没听说有世家子弟和义宁县主议亲啊!
吐蕃使臣脸色一变,不自觉地朝二皇子的方向看去。
二皇子蹙着眉,与使臣四目相对,轻轻摇了摇头。
他看明白了吐蕃使臣眼中的疑惑和怨怼,可他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拧着眉头,遥遥看向对面的户部员外郎裴琅。
裴琅乍一听到魏萦定亲的消息,亦是倏然变了脸色。回过神,便看到二皇子对他使了个眼色,又朝魏国公方向看了眼。
裴琅立刻会意。
正好,他也想问个明白!
带着一腔不可名状的疑惑和愤怒,裴琅忽地起身走到殿中,跪地行礼道:“启禀圣上,微臣对魏国公所言心存疑虑!”
他转头对魏国公质问:“听闻不久前,魏国公还在四处为义宁县主到处物色夫婿。可有此事?”
“最后一次,魏国公·找到范阳卢氏的一位庶子。可那庶子却索要五万两陪门财,魏国公不允,故而亲事并未成。魏国公今日所言亲事已定,当真属实?是否有意隐瞒众人、混淆视听?”
话音刚落,一位王室宗亲也站起质问:“魏国公,你莫不是要抗旨欺君吧?这世家子弟适龄婚配的人选总共就那么些人,并未听说,有哪家和你魏国公府结亲。”
其他王室宗亲也纷纷出言附和,生怕义宁县主不去和亲,就会轮到自家头上。
魏国公不屑的一笑,说道:“谁说议亲必须是世家子弟?寒门子弟也有少年英才。老夫早就为侄女物色好了人选,只是赶巧,昨日才下了定。”
“那你倒是说出是谁呀!”
“说不出就是欺君。”王室宗亲们吵吵嚷嚷,都坚持说魏国公是在故意推脱和亲。
皇帝一脸淡然,静静看着丹墀下的众人百态,不发表任何意见。
如今,且借这件事,看朝堂众臣都是如何站队的。
吐蕃使者在一旁听着,泰然自若的站定,双手交握自然垂下,微微闭目。
他在等这帮大昇人吵完,给他一个说法。
之前,二皇子明明已经派人与他通过气,只要他在殿上提出要义宁县主和亲,二皇子的人就会帮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促成。
没想到,本来板上钉钉的事,居然节外生枝。
王储离开,留下他处理和亲之事,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却不知万一此事不成,王储殿下会不会把他脑袋拧下来?
吐蕃使臣表面看着很镇定,实则内心焦灼的如吞下火炭一般。
“不才,正是在下。”
清朗的声音不卑不亢的在大殿中响起。
吐蕃使臣猛然睁眼,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从百官之中站起,不疾不徐走到殿中,举手投足清隽飒然,眉眼间笼着一股不可摧折的端肃正气。
好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吐蕃使臣心中一沉。看来义宁县主定亲这事应该是真的了,他得赶紧想想别的退路了。
大殿之上,众人的吵嚷喧嚣之声戛然而止。
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上官瑾,走到殿中,与户部员外郎裴琅并肩跪立。
上官瑾身姿如石松一般挺立舒展,即使跪着,也是肩背笔直,不轻易折腰。
一旁弓腰缩肩的裴琅,和他一对比,便有了奴颜婢膝的味道。
裴琅恼恨的侧目看着这个即将夺走魏萦的人,脸上肌肉绷成一条一条的,俊美的面目瞬间有些狰狞。
上官瑾面露淡笑,目视前方,却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裴大人,你失态了。”
裴琅牙关紧咬,却不得不克制的收回目光,垂下脸不让众人看见。
上官瑾对皇帝跪拜行礼,言明何时何地,请了何人去魏国公府提亲,换了庚帖,通了婚书,众人只要稍稍打听,就知道他所言非虚。
事已至此,众人无话可说。
王室宗亲们面面相觑,脸色纷纷沉了下来。
有的咬牙切齿的瞪着魏国公,暗骂魏国公兔子一样精,溜得倒快。有的暗骂魏国公老狐狸,分明就是早得知了消息,这才赶紧抓一个凑成对避过和亲。
吐蕃所求的和亲人选没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文武百官也在下面议论,殿内响起一片嗡嗡声,像有千百万只苍蝇齐飞。
只有皇帝一脸看热闹地望着丹墀下众人精彩纷纭的表情,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嘴角噙着笑。
看来他确实低估了上官瑾这把刀,不仅锋利,还很敏锐。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下手定亲,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吐蕃使臣心内焦急,一边要赶紧想个折中的办法,一边还要赶紧通知王储。于是谎称不适,向皇帝告罪,提前离开皇宫回驿馆去了
其余众小国使臣见气氛已不大对,也不准备掺和这事儿,纷纷离席告退。
辞行宴于是被迫提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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