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瑾的及时赶到救了二皇子。
扼住二皇子的大手渐渐松开,二皇子得了自由,立刻向一旁歪倒,如一条半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
媚姨娘一边帮他顺气儿,一边擦泪,目中却无半分悲伤,是一种因为失败而懊恼的怒意。
该死的上官瑾,坏她好事!
外面的咆哮声渐渐消失,几个还活着的贼人被缠上嘴捆得结结实实扔到了马背上,由一队衙卫先带回了大理寺。
“殿下安否?”车外,上官瑾一脸淡然地行礼。
“安个屁!我差点被人杀了!”车内响起一声暴喝。
二皇子怒气冲冲,踉跄着起身下车,一把抓住上官瑾的衣襟:“有人要害我!你去查!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到底是谁派来害我的!”
上官瑾不动声色地拨开二皇子的手,肃容道:“殿下放心,臣职责所在,定然会彻查清楚。请殿下移步安全之处,臣这就要去府上查找线索。”
“好好。”二皇子松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又转头回来看了眼上官瑾,“此事你若能查清,我定在父王面前为你请功!”
“多谢殿下,臣定当尽力。”上官瑾行了一礼,起身朝车里的媚姨娘看了一眼。
正悄悄掀帘偷窥的媚姨娘顿时缩了回去。
“来人,护送二殿下。”上官瑾吩咐人。
二皇子坐回了马车上,渐渐远去朝摘星楼驶去。
上官瑾目送着马车走远,身旁,赵绥儿皱眉问道:“我记得这个二皇子曾对萦萦欲行不轨,你难道不恨他?竟然救他,如今还要去帮他灭火?”
上官瑾眸色比眼前的黑夜更暗沉,模棱两可地答道,“在其位,谋其政,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并没有救他。”
“记住我之前吩咐的话,走吧。”
赵绥儿听得云里雾里,只好跟着上马朝二皇子府而去。
二皇子的火势实在是诡异,那火越浇越旺,大半的府邸都已经被熊熊烈焰裹住。
上官瑾以查案之名,迅速包围了二皇子府,命手下将一众下人带走审讯,留一部分人灭火,至于这火能不能灭掉,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灭火的人中,自然就有赵绥儿。
只见赵大小姐碧衫白裙,与众衙卫一同运水泼水,两手四桶水,丝毫不逊色于男儿。
有衙卫认出这是侯府嫡女,劝她离开。
赵绥儿立时铿锵说道:“我虽是侯府嫡女,亦是将门之后,抓个把贼人都不在话下,何况区区灭火?”
众衙卫于是不再劝,纷纷投入灭火的队伍中。
火浇不灭,众人都觉得纳闷,浓烟呛人,人人几乎都无法呼吸,还是有个嗅觉灵敏的衙卫闻出了空气中淡淡的桐油味。
“不好!这府邸四周都被人洒上了桐油!快走!”那衙卫立刻出声示警。
众人往后退,退到安全区域,赵绥儿却提着水桶脚步极快的依旧往里走。
“赵大小姐!不能再往里去了!赶紧回来!”
“就来!”赵绥儿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火场。
衙卫们面面相觑,纷纷犯了难,不知要不要进去把人喊出来。
就在这时,火苗骤然引燃了宅邸周围早被人撒下的桐油,火线顿时连成一个圈,将内院外院隔成鲜明的冰与火的两个世界。
“赵大小姐还在里面没出来!”有衙卫惊呼。
“救人啊!”
“火太大进不去啊!”
“赵大小姐!”
……
赵绥儿进了火场灭火,葬身火海的事,第二天传到魏铮耳朵里。
彼时,他正打点回边关的行囊。
“大哥。”魏萦泪眼婆娑地跑进来,眼睛微红哽咽着道:“绥儿……绥儿昨日去二皇子府里帮着灭火,再也没能出来……”
“你说什么?”魏铮猛地转头,手里的兵书掉落在地。
“是真的。”魏萦抽抽噎噎道,“方才上官瑾派人回来告知的。”
魏铮呆呆站了一会儿,突然皱眉质问。
“上官瑾不是要护送她回府的吗!怎么会让她以身犯险!”
“他本来是要送绥儿回府的,可就在那时,二皇子府传来火讯,绥儿硬要跟着一起去灭火,然后……呜呜呜。”魏萦用帕子捂着脸,哭了几声,抬头看了一眼大哥。
魏铮铁沉着脸,大步出了院中,骑上马疾驰而去。
魏铮在二皇子府外翻身下马,门口守了一夜的大理寺衙卫认出这是他们上官大人的大舅子,当朝手握重兵的忠武将军魏铮,一声不敢拦,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阔步闯了进去。
魏铮脸色紧绷,鹰目扫视二皇子府。触目所及皆是灰黑色的断壁残垣,原本富丽堂皇的挑梁飞檐成了一片废墟,犹冒着白色的热气。
“赵绥儿!”魏铮大吼一声,半晌,回答他的只有耳边呼啸的寒风。
他双拳紧握,目中痛意愈发明显,蹲下身打算徒手去扒废墟。
“大哥!不可!会烫伤的!”尾随而来的魏萦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提着裙摆跑了过去。
“这里很烫,你回去。”魏铮头也不回,弯腰开始搬烧成焦炭的橼木。
“大哥你这是作甚?”魏萦赶紧捉住魏铮的双手,只见那手掌顿时被烫红了一大片,顿时又心疼又无奈。
“绥儿说,你拒绝了她。无论你怎么做,她如今也看不见了。”魏萦握着大哥的手,试探着问,“大哥,你这是……后悔了么?”
“我若是后悔,能换她一条命么?”魏铮转头看向满目疮痍的废墟,目中满是悔意和愧色。
“昨夜,我若是答应了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拼命要去救火?”
“大哥,你切莫这么想。”魏萦不忍看大哥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绥儿是个正直爽快的姑娘,她来救火,是她的正义感使然,跟大哥没有关系。”
魏铮静默,半晌沉声道,“她确实是个好姑娘。”
“这样的好姑娘,若是能活着回来,大哥你还会拒绝吗?”
魏铮缓缓摇了摇头。
魏萦心里一沉,叹了口气。
看来,大哥对绥儿真的只是愧疚,无关情爱。
没想到,魏铮却接着说道,“这个假设已经没了意义。她葬身火海,已经不可能再亲口问我,可不可以接受她……”
声音里藏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怀念之意。
魏萦顿时转忧为喜,忍不住想说出真相,就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大理寺前来勘验案发现场,收集证据——还请大哥先带萦萦回府。”
魏铮起身看向来人,怒气腾地泛起。
上官瑾身穿大理寺卿的紫色官服,率着大理寺一众衙卫走了进来。
魏铮握了握拳,想揪着上官瑾问个究竟,为何就没能看住赵绥儿,让她一个好好的姑娘白白送了性命!
但众目睽睽下,上官瑾比他品阶高,又是公事在身,他不好发难。
“晚上回府,记得来我院中,我有话问你。”魏铮看着上官瑾,冷冷说道。
“是,大哥。”上官瑾恭敬欠了欠身。
魏铮冷着脸,拉着魏萦往外走去。
魏萦边走边回头,对着上官瑾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用口型无声说着:“今晚别回府。”
上官瑾轻轻一笑,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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