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马车上将就一夜就好。”魏铮扭头,不肯进去。
赵绥儿折身回来,瞪着他的眼睛明显带了些怒气,“魏铮!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我会赖上你不成?”
“你放心,我不会贱到自荐枕席,更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你负责。等到了下个城镇,咱们就各走各的,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魏铮眉头一皱,闷声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赵绥儿眼里泛起了水光,“我究竟是让你多讨厌,你宁可站在院子里冻死都不愿和我共处一室?”
“我……”魏铮十分难堪的沉默。
“好,好。随你便吧。”赵绥儿扭头进屋,翻身上炕。
这一晚,魏铮果然没有进屋,他在门口静静站了半夜,快成了个雪人,后来想到第二日还有很长的路要赶,需保持体力,这才进屋抱了床被子,进了马车。
赵绥儿睁眼流泪到半夜,对他的动静自然是清清楚楚。
听到他进屋,心一下子提了上来,又听他抱着被子出了屋,心一下子落到了地底,摔倒七零八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是不肯进一步,看来是真的不曾对她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之前的体贴照顾,想必也是看在萦萦的面子上对她照顾一二,至于那眼神里的柔情,完全是她自作多情,看花了眼。
她终于可以死心了。
赵绥儿擦干了泪,打定了主意,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不亮,魏铮将被子抱回屋,然后去院中扫雪。
赵绥儿也起身收拾妥当,只是戴上了帷帽,帽檐镶了一圈茸茸的兔毛,遮住了她的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一行人用过早饭,和屋主老夫妇辞别,便踏着冰雪继续赶路。
雪停这日,刚好赶到了辽东最大的城镇,凤阳。
凤阳城地处中心,南来的北往的都要路过此处,还有高丽和番邦来的商队,也都在这里交易货物。
既然商队多,自然也会有押镖的生意。
赵绥儿撩开帘子暗暗探查了半天,觉得她如果要开镖局,非这里莫属了。
正想着,不期然撞到魏铮投来的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
赵绥儿大大方方看回去,问道:“世子爷看我作甚?”
自从那日之后,她就再也没喊过魏大哥,而是改口喊世子爷了。
魏铮咳了一声,垂下眼眸,“无事,就是想问问你,可有想买的东西,过了凤阳可就没有这么大的城镇了,若是缺什么,一并在这里买齐为好。”
赵绥儿点头,“也好,我也正好想去转转。”
于是一行人找了家客栈投宿。魏铮吩咐手下说要休整一日,还让人护着赵绥儿上街买东西。
赵绥儿根本没打算买什么东西,象征性地进了几个店铺,然后就绕着繁华地段转了起来。
转了两圈后,她大致记得几个正在招租的铺子,也熟悉了路,此时也已经到了傍晚,她便跟着侍卫们回了客栈,让店小二烧了沐浴用的热水送上来。
赵绥儿关上门沐浴,门口原本守着的侍卫自然纷纷回避离开了门口。
不一会儿,赵绥儿透过门缝见人都走了,这才背上包袱,施展轻功从窗户溜走了。
桌上,放着一封写好的信,墨迹未干,上面清楚写道:“世子爷,我既假死离了上京,此生断不会回去,若违背誓言,定肠穿肚烂死无全尸,世子爷大可放心。”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从今以后,你我天高海阔,各安天命,惟愿世子爷珍重。后会无期。”
开敞的窗户吹来阵阵寒风,夹杂着不易察觉的丝丝春暖之意,一下又一下掀起桌上的信纸。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来人一步一步走了进来,拿起了桌上被风吹拂的信纸。
——
赵绥儿出了客栈,直奔方才看到的一处铺子。
方才那几个铺子,她早在心中权衡了一番,最终选定了一个带两进院落的临街商铺。
也是巧了,刚好她到时,那铺子的主人以及牙行的中人都在,俱是臊眉耷眼唉声叹气的,地上桌椅掀翻在地,一片狼藉,门口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赵绥儿扯了扯门口一个看热闹的路人,问出什么事了。
原来这铺子找好了买家,约好今天来签契纸,结果那买家不知从何处得知这卖家急等用钱,于是出尔反尔,临时压价,卖家气愤,与他理论起来,那买家便放话说,若不依他给的价格,他便把这事捅出去,保管卖家卖不上价。
卖家一时气不过,和那买家动起了手。买家恼怒不已,扬言让他等着,回家叫人把这铺子砸了。
赵绥儿一听,颇为气愤。
这世上还有这样嚣张之人?要是被她看到,必定一顿拳脚教训一下!
“店家,这铺子到底卖不卖?多少钱,我买。”赵绥儿站了出来,扬声问道。
“你?”店主和中人顿时诧异莫名,面面相觑,“你一个小姑娘,买我这铺子做什么?”
“我要开镖局。”赵绥儿大大咧咧说了出来。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唏嘘声,看热闹的百姓都在揣测这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的来历。
看她模样,也不过才十六七岁,正是含苞待放的待嫁之女,竟然要自己开镖局?简直是闻所未闻。
边关民风虽彪悍,但年轻姑娘扬言要自己开镖局的,还是头一次见。
“小娘子,你莫不是拿小老儿打趣?”那店主苦笑着摇头,“你姑娘家家的,哪里能买得起这铺子。”
“莫要瞧不起人!”赵绥儿小脸一沉,从包袱里掏出一把银票拍在桌上。
众人全都看直了眼。
原以为是哪家落跑的小丫头,没想到还是个千金小姐!
那店家更是看傻了,结结巴巴道:“这……这……你当真要买?”
“自然是真的!你只管告诉我,之前和那买家讲好什么价,卖给我便好!你把这店卖了我,方才那买家若来找麻烦,也自有我顶着,跟你半分干系也没有!”赵绥儿豪气冲天的说道。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简直要与话本子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比肩了。
店主心花怒放,立刻道:“卖!卖!之前我们谈好,要三……”
旁边的中人突然扯了一下店主,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头满脸堆笑,对赵绥儿说道:“这买卖双方都是由我牵头的,价格我最清楚,包括这契纸也都是现成的。小娘子只需交五百两银子,在这契纸上摁了手印,明日随我去衙门里备案,这铺子便是小娘子的了。”
“五百两?这么贵?”赵绥儿皱眉。
她没有打理过铺子,母亲虽然留下的有铺子,却都被定远侯捏在手里,她连在哪都不知道。
她身上的银票总共也就一千多两,买铺子就要花去一小半,她自然是有些犹豫的。
但转念一想,她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还能帮到人,还是值得的。
于是赵绥儿爽快地将五百两银票递给店主。
那店主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慢着。”
突然,沉稳的男子声音从门外传来。
挤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让出一条路。
只见一个身材魁伟的青年男子阔步走了进来,肩膀宽阔,腰腿强健,胸膛挺直而立,昂首间,透着一股凛然的正气。
他在如剑般上扬的双眉下,眸光深沉,定定看向赵绥儿,英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透着一股怒气。
赵绥儿惊愕的瞳孔猛缩,下意识脱口而出,“魏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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