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怕了……”裴琅疼得面容扭曲，“上官瑾……你其实……和我有什么区别……不择手段……为了得到那束光和……爱……”
上官瑾轻轻下压手中剑，裴琅只觉得肋骨要被生生撬出来，顿时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说的对，我和你一样渴望绝望中生出的那道希望，渴望无尽的黑暗中偶然闪过的那道光，我不择手段去追逐——魏萦，就是那道光，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抹亮色。”上官瑾在裴琅面前缓缓蹲下，倾身凑近，用两个人才听到的气音缓缓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像你这般蠢，把丑陋的一面摆在她面前……她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那些。”
“你……居然……比我还卑鄙……瞒着她……”裴琅喘息着骂道，声音已经虚弱的低不可闻。
“所以说，你很蠢。”上官瑾语气幽幽，“要么不瞒，要瞒，就瞒一辈子。”
话音落，上官瑾目色一凛，迸射几分冷意，手中的剑猛地一用力！
裴琅闷哼一声，笑的惨烈，“你以为真能娶她么……我还给你留了一份大礼……你等着……”
声音戛然而止。
裴琅双眼大睁，呼吸停止。
上官瑾盯着裴琅的尸体，蹙眉。
裴琅居然留了后招？
“来人，尸体带回大理寺。”
上官瑾开口吩咐身后的暗卫。
“另外，去查裴琅近几日都去见过谁，还有那书肆和乌篷船，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是。”众人抱拳应声。
魏萦站在原地，凝眉不语，眼睁睁看着裴琅死在她面前。
两世纠葛，爱恨情仇，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一开始，她心里只有仇恨，恨不得杀了裴琅泄愤。
后来，得知前世他也是被利用的，她的恨意已经不足以杀死他。
再后来，她的心里，就有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和裴琅的一切，爱也好，恨也罢，对于她来说，真的都已经远去了，成了尘封而腐朽的过去。
没想到，放不下的人，反而是裴琅。
死了也好，恩怨两清了。
魏萦把目光投向低头凝思的上官瑾。
方才他的一系列举动，让她有些惊讶，不由得暗暗生疑。
并非是因为她听信了的话，相反，裴琅的话，她原本一个字都不信。
裴琅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一败涂地，自然见不得他们花好月圆，临死之前说些无中生有的话给他们添堵，故意挑拨她和上官瑾的关系，在她看来，完全符合裴琅的个性。
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裴琅说出那番话。
可是，上官瑾的反应，也太反常了。
平日里，他一向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从没见他为了谁的一句话而动怒。但是方才他拔剑的时候，虽然面色漠然，但呼吸急促，分明是动了怒气。
他突然拔剑杀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已然是沉不住气了。
况且裴琅擅长使毒，他当时凑近裴琅，难道就不怕裴琅鱼死网破，给他下毒？
以他一贯周密谨慎的行事风格，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
除非……裴琅真的说中了他的心事，戳到了他的底线。
会是什么呢？
“想什么呢？”醇和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一双大手轻轻揽上她的肩头。
魏萦回过神，仰脸出声问道：“他已经必死了，你为何还要拔剑杀他？”
“他劫持你，又出言挑拨你我关系。”上官瑾眸光转冷，唇线绷了绷，“夺妻之恨，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轻易忍下这口气。”
好像也对哦。
魏萦默了。
“那……你要带走他的尸体做什么？”
“自然有他的用途。”上官瑾垂下眼眸，声音淡然，“大理寺里面的事，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魏萦想起，之前听说过大理寺自他上任后，培养了一批十分厉害的仵作，整日和尸体为伴精进技艺，但凡无人认领的尸首，都会扔进大理寺，有时候他们还会去乱葬岗，扒出那些新鲜的尸体……
她打了个寒噤，赶紧停止了浮想联翩。
上官瑾见魏萦问东问西，又老神在在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得蹙眉。
恐怕她是把裴琅的话听进去了，对他生了疑心。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进心底，就会拼命汲取阳光雨露，蓄势待发，遇到合适的时机，就会破土而出，疯狂的生长蔓延。到时候，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么一来，怕是她又要缩回壳子里，怀疑戒备周围的一切。他费尽力气好不容易让她敞开心扉，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
“萦萦，裴琅那些诛心之语，一字都不可信。否则，就正中他的圈套了。”上官瑾看着她的眼睛，无比郑重的说道。
魏萦哼笑一声，“我怎么会上他的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没多想，真的。”
上官瑾看定她，点头。
“那便好。今后你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以直接问我。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的吗？”魏萦斜了他一眼，“我现在就有想要问的。”
“你方才凑近裴琅，在跟他说什么呢？”
“作为宿敌的两个男人，一方获胜，一方落败将死，能说什么呢？”上官瑾嘲弄似的笑笑，“无非是作为胜者，嘲讽几句他的不自量力而已。”
“嗯。”魏萦笑眯眯地点头。
嗯，回答得十分流畅，毫无破绽。
如果他方才没有沉吟那么一下，这个答案一定会打消她的疑虑。
看来，真相是什么，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了。
不过，来日方长，她总有办法慢慢弄明白关于他的一切，用她自己的方式。
二人从暗室出来，出了书房，来到裴府的院中。
骤然见到白炽的阳光，魏萦眼睛被刺的猛然眯眼。
逐渐适应后，她才发现，这裴府的荒草都过膝了，目中所及皆是一片萧条凄凉。
身后，暗卫们将回雪和裴琅的尸体抬了出来。
“慢着。”魏萦看着即将抬走的回雪。
“找人把她葬了吧。让她入土为安。”
上官瑾不置可否，手一扬，暗卫们便抬着尸体不见了。
“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上官瑾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魏萦转头看向这个曾经承载了她前世欢笑和眼泪的院子，轻声道：“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地方。”
与前世的一切，彻底斩断联系。
“这个交给我。现在，跟我回家。”上官瑾将她揽入怀中，带她一步步走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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