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人吭声。
魏萦心一横，绕过屏风，只见上官瑾靠着浴桶边缘，阖目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昏黄的光线中，他五官深刻，修眉长目，鼻梁高挺，从她的角度看，当真是个眉目清雅，气质温润的俊秀男子。
他微微仰着头靠在桶壁上，满头的青丝已经干净利落用玉簪束起来，露出干净利落的下颚线，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喉结凸出，让人忍不住想扑上去咬上一口。
魏萦脸热的想，也不知她前世为何瞎了眼，竟然眼里只看得见裴琅，对这么个人物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慢慢走过去，伸出纤细柔白的手指，轻轻帮他将鬓边的一缕湿发撂到耳后。
这个男人，撇开身世不说，身上基本上没有任何弱点。若他想得到什么，自然是有手段有谋略，轻易便会弄到手。可前世，他既然心仪她，为何他却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旁人呢？也没想着来争上一争，甚至连心意都没有告知她。
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他醒了，她要一五一十问个清楚明白。
魏萦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顺着他清俊的眉眼，缓缓描绘他的容貌。
毫无防备的，一只手骤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那人突然睁眼，一个用力将她扯进了浴桶里！
“哗啦——”水花四溅！
魏萦惊呼着跌进浴桶！
她骤然落入水中，狼狈地溅上一头一脸的水，身上单薄的丝绸寝衣迅速湿透，如一层薄纱般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衣料下让人热血沸腾的曼妙曲线。
“你、你这个……唔！唔！”
魏萦气急败坏，刚要开口骂人，却被人用唇舌蛮横地堵住了剩余的话。
她被上官瑾紧紧抱着，柔软的细腰被他有力的双臂箍着，整个人都被他牢牢抵在怀里。
与平日里温柔克制的吻不同，这次，他意外地十分用力，坚实有力的臂膀将她勒得几乎透不过去，唇舌热烈狂野，肆无忌惮地四处游移，贴上她的颈，她脆弱的咽喉，又封住了她的唇，肆意掳获她的舌尖，让她身体发麻，大脑空白，几乎忘了呼吸。
热气熏蒸着他们，温热的水包裹着他们，荡漾的水波浮浮沉沉，一遍遍拍打冲刷着他们紧紧相拥的身体，引发一片酥麻的战栗。
魏萦只觉得自己像一块蜜糖，快要被这热水化开，融化在这浴桶里，融化在他一遍遍吸吮掠夺的唇舌下，意识恍恍惚惚，原本积攒的那些疑惑，那些要盘问的话，全都随着她无意识的呜咽吞回了肚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天旋地转，她被人改换姿势，浑身上下没有着力点，为了不往下滑入水中，她只好伸出双臂，藤蔓一样缠上他的脖颈。
上官瑾狂热的唇一路吻下去，轻易解去她一层层的湿衣。
她衣衫半褪，光裸的后背抵在了浴桶壁上，朱唇无意识地轻启，呼吸急促，纤细的肩膀裸裎出来，精致的锁骨之下，是最诱人的优美起伏。
上官瑾喘着粗气，红着眼眸低头看她，目中满是情动之色，浑身紧绷，似乎已经隐忍到极致，
“我上官瑾前世今生，心之所系，唯一人尔。自始至终，皆是你。”
“萦萦，做我真正的妻，可以吗？”
他目中有狂乱，有哀戚，有悔恨，有渴望，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杂糅在一起，织成一种复杂的神色。
魏萦被这样的他，撩拨得内心狂跳不已。
一向举止文雅温和的端方君子，突然一改往日淡然清冷的模样，从高高的神坛跌落到尘埃里，变得狼狈迷乱患得患失，全是为了她。
如此巨大的反差，如此情绪外放的上官瑾，让魏萦的心骤然乱了节拍，狂跳不已。
“我有个问题问你，问完，我才能……才能答复你的问题……”魏萦顿住，眼眸盈盈若水的望着他，脸颊潮红，不知是被热水熏的还是羞臊的。
上官瑾喉结滚了滚，点头。
“你说你自前世便喜欢我……究竟是为何喜欢上我的？”
上官瑾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身体里的燥热，良久，方才缓缓开口。
“那年我料理完陇西家中的事，便踏上科举之路。跋涉了近两个月才到了上京城。准备先去看望祖父的故人，济恩寺的如净大师。”
“进山后，误打误撞，我遇到一处清水潭，适逢正午，山中寂静无人，便脱去衣衫，想着好好洗去一身风尘。”
“自幼祖父便教我泅水闭气之法。一是为了练耐性，二是为了关键时刻保命。那日我如常练了一会儿闭气，恍惚听见溪边有人声。我潜在水下，自以为别人看不到。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下水来了，似乎直冲我来，出于警惕我只好自己站起来，朝他们望了一眼——”
他忽然垂下眸子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向遥远的过去。
“那一眼，让我看到从没看到过的美丽。
那个一身红衣的少女，半是惊骇半是好奇地躲在丫鬟身后，眸若乌丸，唇若丹朱，面若芙蕖，艳若朝霞。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但穷尽楚辞之华丽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明艳之姿——”
魏萦听见他如此夸赞那个少女，心中泛酸，忽地要从他怀里要挣出来，却被他稍一用力就摁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跌回他怀里，被他更加紧紧抱住。
她感到紧贴着的胸膛传来轻轻震动——上官瑾一定是在笑她，顿时气闷的瞪了他一眼。
上官瑾紧紧抱着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鬓发，接着娓娓道来。
“后来我才从她的丫鬟口中知道，原来她以为我是个死人，让人把我捞出来葬了。”
“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只是眼睛下意识地追随她们一行人渐渐行渐远，直到不见。”
“看她衣饰华美，仆从环绕，定是高门显贵之女。我虽在陇西蛮荒之地，却也见过不少当街行凶、恃强凌弱的高门子弟。世家大族视贱民为草芥，人命尚不足惜，何况区区尸体？”
“只因少女天性良善，心怀悲悯，才不愿看到有人横尸野外。她容色艳丽却心思纯净，出身高贵却心怀悲悯，得遇如此佳人，是我之幸，也是我之不幸。”
“我上官氏曾经是历经几朝的名门望族。却一朝遇祸，全族被屠戮殆尽。只剩我祖父一脉旁支，却是三代单传。”
“我身负复兴上官氏之重任，无暇情爱。将来娶妻，也只是为延绵子嗣，无所谓何样相貌、何样家世，只要性情温顺，通晓事理即可。”
“但那刻起，我明白了何谓慕少艾。便心知，从此后，我再也无法将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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