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萦顾左右而言他的心虚模样，分明是在意自家夫君，容不得她人半分觊觎。
而察觉到这一点的上官瑾，明显被取悦了。
他一脸好笑地看着心虚的小妻子，张口吞下她递来的鱼肉。
夫妻二人谁也没再提起千旋，和和乐乐把午饭吃完了。
魏萦漱过口，兴冲冲就开始打开箱笼选衣服，挑挑拣拣地，一件一件地往床上扔，一边嘴里还振振有词：
“这裙子太长了，容易沾上泥水。”
“这套太素了，寡淡。”
“这套布料有点厚，穿上会不会热？”
“穿这套。”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过来，递来一件改良过的男装，黑色云纹的暗绣蜀锦，隐隐浮动着亮光，虽然看上去不打眼，但细节处足见价值不菲。
魏萦顿时直了眼，“这、这件是我来岭南的路上为了掩人耳目女扮男装时候穿的，你怎么把这个从箱子里翻出来了？”
“听话，今日就穿这个，扮成男子。”上官瑾微微一笑，凑近她耳边问，“想不想夫君带你去青楼见识见识？”
魏萦一愣，眼眸瞬间亮了。
——
午后时分，雨渐渐地停了，天却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絮被风扯乱，时不时飘几星雨丝，沾衣而不湿，带来一股扑面的清凉之意。
外面天光晦暗，花眠楼内却是暖光盈室，大堂四周的缠枝荷叶灯盏盏点亮，映照出别样天地。
装饰瑰丽的大堂，旋回低迷的风吹起轻纱帷幔，飒飒轻扬，流泻出泠泠洒洒的琴音，如泉流石上，淙淙轻泻。
专为弹唱奏乐而设的檀木平台，姿容雅丽的歌女正低眉轻抚琵琶，朱唇开合间吟唱出靡丽柔媚的曲。
平台下，檀木底座的座屏隔开的数个雅席，已坐满宾客饮茶听曲。
相邻的雅席之间，只能闻其声，不得见其人。
这番良苦用心，自然是为了方便那些来了兴致的客人狎妓，若是上下其手还不能满足，楼上熏着合欢香的厢房便是另一番好去处。
果然是温柔乡，销金窟，怪不得世间男子大多愿意在这里醉生梦死。
魏萦听着隔壁雅席传来的狎昵浪笑，一边吃着茶果，一边暗暗在心里鄙夷地啐了一口。
她一身黑色劲装打扮，头发挽起一个男子的发髻，故意将眉画得粗黑，乍一看，还真让人以为是个白皙清秀的俊朗少年。
“慢点吃。”上官瑾微凉的玉白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唇，揩去唇角的糕点渣。
魏萦斜眼乜了他一下，忽然狡黠地一笑，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上官大人喜欢这地方吗？以前来过吗？”
上官瑾嘴角轻轻勾起，颊侧的酒窝若隐若现，“谈不上喜欢，不过，自然也是来过的。”
魏萦脸色一僵，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音，转过脸就不再理他了。
上官瑾好笑地欣赏着他新婚小妻子无理取闹干吃飞醋的模样，目中带着新奇和玩味。
良久，他才轻轻靠过去，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名下便有这么一处产业，在上京最繁华的地段，萦萦莫不是忘了？”
魏萦眨眨眼，恍惚记得，丁管家给她看过的那些房契、地契，好像是有一处叫宿云楼的青楼。
她心中刚一松，忽然又浮想联翩起来，半晌，撇了撇嘴，“你、你床上使得那些个手段招数，是不是在那些妓子身上学来的？”
上官瑾哂然一笑，倾身过去，唇瓣轻擦她玉白的耳朵，“萦萦可莫要冤枉为夫，为夫的童贞可是萦萦夺走的。”
魏萦小脸一红，羞臊得不行，刚想骂他不要脸，突然想起这是在青楼，只好将手伸到桌子底下，悄悄伸手在他腿上掐了一下，顺便朝身后角落里的蔚五和赢七看了一眼。
那二人正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坐着，一个猛劲儿地灌茶，一个不停地往嘴里塞糕点，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安静如鸡，
魏萦脸颊发烫地瞪了上官瑾一眼，老老实实坐好，再也不敢招惹他了。
上官瑾半垂着眼皮，嘴边噙着淡笑，安静地抿茶。
四周的人声飘飘渺渺传进了耳朵。
“……呸！这酒简直淡出个鸟儿！这花楼越来越怠慢了！什么时候换得酒？我怎么不知道？”
“你有日子没来了吧？这花眠楼原本定的都是许家酒肆的酒，可许家不是出事了吗？许老头还来这里闹过一场，这不没办法，才换了别家的酒。”
“许家出事？出什么事？许老头的酒肆那可是几十年的老铺子了，刮风下雨都没关过门啊。”
“你还不知道？许老头的独子……”
话音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喧哗打断，吵吵嚷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楼外似乎有人起了什么争执。
“……让我进去！你们让我进去！我要找我儿子！”
门外的喧哗声一阵高过一阵，几乎要淹没台上的琵琶声。
正在买欢的达官贵人们，或是被打扰了兴致一脸怨怒，或是被勾起了好奇心，离席而出，想一探究竟。
老鸨强颜欢笑，一边对出来的客人频频赔笑示好，一边挥着帕子喊新的姑娘过来，“柳儿、翠烟，快去服侍大爷回雅席听曲儿！”
上官瑾转头看向蔚五和赢七，“去看看。”
“是。”
二人起身，刚一出了雅席，便有涂脂抹粉的莺莺燕燕围了上来，浓郁的香粉味直冲鼻端。
赢七禁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美人们纷纷嫌弃地捂着鼻子撒开了手，赢七趁机抽回自己的胳膊，得逞似的坏笑一声，转头看蔚五的囧样。
蔚五正被两个妓子一左一右地抓着胳膊，二人又哄又劝，想拉他回席位继续听曲儿，白花花的胸脯都快粘在他的胳膊上了。
蔚五岿然不动，脸色比外面的天还暗沉，忍无可忍，这才冷声冷气地呵斥一声，“放开！”
两个女子顿时脸色一僵，吓得赶紧撒开了手。
赢七嗤笑一声，上前拍了拍蔚五的肩膀，“你这个榆木疙瘩，美人入怀都不要，我看，你还是打一辈子光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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