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璇不知道尚婷后面会如何，也不知道更夫的孙儿会如何，不知道秋水书院曾经的学生们会如何，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只是她还是可惜那秋水书院，读书是好的，不该就这么关门。
燕璇思索着要不要将秋水书院盘下来，宋青阳走在一旁，已经在给她安排起今日的学习计划：“我先教你打坐运气吧。”
“我不想学打坐，我想学别的。”燕璇拒绝。
“你想学什么？”
燕璇眨眨眼：“我想学算姻缘，我想算算我这辈子的夫君是谁。”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男人只会影响你修炼。”宋青阳一口回绝。
“我只答应和你学本事，可没说一定要修炼。人生一世，还有这么多年，我肯定是要找个伴的。”
“不行。”宋青阳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脸色臭得不行。
燕璇抬头看他，随即笑了一下：“表哥不觉得你现在和那傀儡师一样吗？强迫我按照你的想法而活。”
宋青阳眉头紧皱，一时不知该怎么言语，燕璇又道：“我不想成仙成佛，不想修炼，我会答应你继续帮鬼怪只是为了行善，寻找自身的价值。”
燕璇收回视线：“表哥还记得当初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我当时问你，要是你娶不着喜欢的女子，你还会不会成亲。
你说，要是娶不着喜欢的姑娘，便娶个喜欢你的，日后年年月月日日相对，晨昏暮晓，同床共枕，你总归是会喜欢上她的。
这也是我的答案，没有你，还有其他人。”
燕璇此时说得十分平静，没有前几次与他争论时的激动。
宋青阳身侧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捏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好几下，随即深呼吸了一下，说道：“别忘了，你现在是在凡间历劫，你的情缘坎坷，良人难得，我劝你，也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现在伤我最深的就是你，你越留在我身边，我越是忘不掉你，越不可能修炼。”
宋青阳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另外找人来教你，你愿意学就学，想嫁人就嫁人，我不会再强迫你，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宋青阳说完，大步离开了，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燕璇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默默抹了把眼泪。
经过昨夜的事情，她很清楚宋青阳肯定是对她动情了，越拖下去越危险，她可不想宋青阳因为她而触犯天规，还是硬着心肠把他赶走吧。
希望真的能像他说得那般，回了九重天，就忘却所有凡尘情吧。
燕璇独自回了家，窝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惊慌的哭声吵了醒来，睁眼就见花容哭花了的脸：“表小姐，不好了，国公爷出事了。”
燕璇愣住了，他真的走了。
明明是她所希望的结果，燕璇还是愣了好一会儿，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好一会儿才说出话：“他怎么了？”
“国公爷在外面遇刺了，被人发现送回来已经不行了……”
再见到宋青阳，他躺在棺材里，和昨晚差不多，只是这一回，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燕璇扶着姨母，与她一起哭倒在棺材前。
皇上来了，文武百官都来了，皇上怎么也不敢相信宋青阳就这么死了，他拉过燕璇问：“你们连妖魔鬼怪都杀过了，区区几个杀手，怎么就要了宋爱卿的性命？”
听皇上这么问，燕璇便知他不知宋青阳身份，只说：“他阳寿尽了，留不住。”
“怎么可能留不住呢？”皇上不信。
“命中注定留不住他的。”
许久，皇上叹了口气，又问：“你以后还给人看事吗？”
“看，以后有事还请皇上多多帮衬。”
“哎，你节哀吧。”
宋青阳死后，由二表哥接替靖国公一位，燕璇陪在姨母身边，整天与她一起以泪洗面，足足哭了半月，才算让姨母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当中缓过来。
府里不知从哪里谣传出燕璇是白虎星下凡，克父克母，克夫克子的话来，说宋青阳会死，是因为喜欢她，被她克的。
对此燕璇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出门去了善堂一趟，听花容说，有个道姑来应聘善堂的管事，她想，这应该就是宋青阳找来教她的人了。
道姑胖胖的，脸儿圆圆的，笑起来有点像弥勒佛，她的道号叫玄清。
“神仙为什么要断情绝欲？”这是燕璇问玄清的第一个问题。
“燕小姐明明知道答案，又何必问我呢？”
是了，燕璇知道，经过飘渺镇妄真那事，她就明白律法戒条有多重要，神仙受世人香火供奉，长生不老，掌管着人间三山五岳，日月星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他们要是能够为所欲为，天上地下势必会大乱的，后羿射日，女娲补天，传说神话里的灾难全都会重临人间。
宋青阳作为天神，有他的责任，有他的信徒，不只是她的表哥。
“燕小姐已经开悟，已经放下，只待功德圆满就能白日飞升，还望燕小姐能够好好修炼。”
开悟？
燕璇略略思索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是因为不愿遵从天规被贬的，如今能够想明白这一点，就算是开悟了。她能劝走宋青阳，就是真正做到了放下。
问天机没说错，宋青阳是来渡她的，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做神仙，她劝走宋青阳，放下这段情，是因为爱宋青阳，不想他为了自己违反天规。她无法做到不爱，无法做到断情绝欲。
有了玄清，燕璇的善堂就算开起来了，花太岁一群猫猫儿从永安坊搬到了善堂里住，玄清给它们各做了个暖和的窝，有时候燕璇去找玄清帮忙时，不必喊，花太岁也会跟着一块儿去，它总是闲不住。
“今儿又接了个活儿。”燕璇撑着伞，小跑着进了善堂，北风夹着小雨，冻得人直发抖。
“喵嗷！”燕璇刚一收起伞，花太岁就冲了过来，燕璇下意识接住花太岁圆滚滚的身子，凉手瞬间被花太岁温暖的肚皮温暖了。
燕璇一边摸着它温暖的皮毛，一边与玄清说：“有一个小姑娘，被人冤说成荡妇，一气之下悬梁自尽了，她想让我们帮她洗刷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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