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时辰,大壮看着苏潇出来进去,时不时哀叹,当真是比什么生意都难做,什么武功都难练。
他有心想去帮忙,但是在进门之后,看到地上摔瘪的盆子,又歇了这念头,乖乖退了出来。
袁相柳即便没看到,也能想象出那场面,对大壮道,“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大壮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袁相柳迈进厨房的门,便看到从门口一路蜿蜒着,一直到洒到灶台前的面粉。
苏潇在灶台旁边的案板上叮叮咚咚,拿着模具往下敲,正在脱膜。
她本就不擅长这些,平时做的菜味道都一言难尽,何况是需要精细功夫的糕点。
敲敲打打一番之后,没有一块儿糕点是完整的,七零八落地散在案板上。
苏潇长长吐出口气,忍无可忍地一拍案板,那勉强成型的糕点瞬间被拍散了,变回了脱模前的状态。
苏潇有些抓狂,不过没等她对这些面粉的残尸做什么,袁相柳就从后面抱住了她,搂着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你回来了。”苏潇顿时就顾不上和这些面粉生气了,转头看他,“你回来的还挺早,我还以为你要在尚书府用了晚饭才回来呢。”
“事情早就谈完了,用了午饭我就回来了。”
袁相柳拉起她的手,温暖的指腹一点点帮她搓掉手上粘着的面粉,“不是没耐心做这些?怎么还买了这么多材料?”
“街上都卖完了嘛,那个小贩说自己做得心诚则灵,我就想着试试。”
苏潇拉着袁相柳过去门口的桌子上又取了一包材料回来。
“别搓了,我手上这点儿面粉不碍事,你给我瞧瞧,看看我是哪个地方做的不对。”
怎么每次脱模都七零八碎的呢?
袁相柳扫了一眼,发现桌子上就剩一包料了,也就是说,苏潇用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费了三包料,一个像样的成品都没做出来。
也是难为这急性子。
“你面粉,水,还有糯米粉的比例都不对。”袁相柳用手搓了搓那些做坏的糕点,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可我都是按照小贩教我的在做呀。”
“你说说他给你的配方。”
苏潇原样把小贩的话复述了,她虽然不擅长厨艺,但记性还不差,不然也做不了生意。
袁相柳将两样面粉按比例掺在一起,然后加了水,抓着苏潇的手,将散粉揉成一个光滑的面团。
他的手掌比苏潇大了一圈儿,骨节分明的五指非常灵活,带动着苏潇的手,将面团搓扁揉圆。
那面团儿在他手中,却不像之前在苏潇手中一般叛逆,变得特别听话,又软又滑,也没那么粘手了。
苏潇侧头看着袁相柳,袁相柳脸挨着她很近,逆光的侧脸此时更显得轮廓分明,神情并不是认真,反而很随意,但随意的也很好看。
苏潇正看的入神,猝不及防被男人凑过来吻住,压在旁边的柱子上,亲了好一会儿,才被放开。
苏潇推开袁相柳,“好好的在和面,你干什么?”
“你一直在看我,我以为你在邀请我。”
“想得还挺美。”苏潇朝他做了个鬼脸,推着他回到面盆前,“快做,晚上之前得吃到的。”
不然等到吃完了晚饭,肯定没这个肚子再吃糕点了。
袁相柳任劳任怨地拿过油壶,把清油倒进碗里,两把刷子的其中一把递给苏潇。
“没什么要弄的了,豆沙馅儿都是现成的,把模具刷了油,然后脱模上锅蒸就行了。”
苏潇一瞬间有些愣怔,“还要刷油?”
“嗯。”袁相柳道,“木头模具很容易粘连,不刷油怎么能完整脱模?”
“那小贩怎么不告诉我?他都没和我说呀!”
难怪她一直都弄不出一个完整的,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这是常识,他大概以为你知道吧。”袁相柳拿起一个模具开始刷。
苏潇没想到原来这做法真的这么简单,神情恍惚地拿起模具,直到快刷完的时候,她才回过味来。
袁相柳之前那句话好像……
“你居然敢说我没常识!”她捏起旁边袋子里的糯米粉,往袁相柳脸上抹了一把。
糯米粉十分细腻,比起脂粉也没差多少,在袁相柳脸颊留下了白白的一道,像是扑了白粉一般。
“哈哈……”苏潇忍不住笑起来,“你好像上了妆一样,小柳……”
话音刚落,就袁相柳被抓过去,压在了案板上。
男人双手撑在她身侧,好整以暇地侧过脸,“帮我擦掉。”
苏潇伸手把砧板上面的抹布拿给他,“你自己擦。”
袁相柳垂眸看着她手里的抹布,“你就给我用这个?”
“又不脏。”苏潇道,“这可是砧板上的,我刚还用来擦了手。”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袁相柳半真半假的叹气。
“……”苏潇。
她推了推袁相柳,“起开。”
袁相柳不动,“你擦干净我才起。”
“别闹。”
“不是你先闹的?”
“那让你抹回来?”
“我没你那么幼稚。”
“你现在就很幼稚。”苏潇强调。
袁相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低头朝她亲了过来。
苏潇推了两下没推开,也只得放弃,被袁相柳压着越吻越深。
或许是两人才在一起不久的关系,还很有新鲜感,袁相柳很喜欢这种亲密的行为。
当然苏潇也不讨厌。
只是光天化日在厨房,总不像晚上在房间里那么坦荡,有点怕被人瞧见,还要分一丝心留意周围。
苏潇隐约间感觉好像有个人影到厨房门口,旋即又退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这会儿无暇他顾,很快就在袁相柳怀里被吻得晕晕乎乎,软了下来。
直到男人将她放开,她撑着后面的桌子,好一会儿才找回平稳的呼吸,瞪着袁相柳。
“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白昼宣淫!”
“这算什么宣淫?”袁相柳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几根发丝,“而且宅子里总共也没两个人,我们是夫妻,难道还有人说闲话不成。”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苏潇悔不当初道,“你刚到家里的时候多听话啊,又招人疼……”
“多好。”袁相柳道,“你有两个相公,一个是听你话的,一个是让你疼的。”
“你快把章大夫找来。”苏潇道,“给你诊断一下,看会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相公再冒出来。”
袁相柳忍俊不禁,“潇潇,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一直这么可爱。”苏潇大言不惭道。
……
状元糕最后蒸出来整整两大盘,苏潇和袁相柳一人端了一盘,准备给大家分一分,剩下的让就唐密拿到客栈去给那些手下。
两人刚出了厨房,就看到严华在院门旁边的院墙上面蹲着,像只猴一样。
看到他们,严华跳下院墙走过来,叫了一声,“老爷,夫人。”
苏潇估计之前看到厨房门口那个退出去的人影八成就是严华,这人来了可能不止一会儿。
她问,“你在墙上蹲着干什么?也不出个声,找我和小柳有事吗?”
“我……”严华动了动唇,突然扑通一声在袁相柳和苏潇面前跪了下来。
苏潇一惊,伸手去扶,却忘了自己手上还端着盘子,盘子差点滑脱了手。
袁相柳眼明手快帮她托了一下盘底,然后顺势接过她手中的糕点。
苏潇松口气,伸手把严华扶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有事儿就说事儿!”
虽然有些大户人家下人是要行跪礼的,但是苏潇农户出身,从来不讲究这个,看到别人在她面前下跪,她只会觉得受惊吓。
“老爷,夫人,我……我想去从军。”严华一脸肃然开口。
他当初是以难民的身份被苏潇收留,但苏潇却没让他们签卖身契,后面跟着商队也给他们分钱,他是很感激的,所以这会儿就非常的愧疚。
苏潇和袁相柳栽培他这么多年,他如今却要去从军,换成任何一个主子,心里都不会痛快。
“好端端的为何要去从军?”苏潇倒没有生气,只是问他。
“我……想更有出息一点……”严华不敢说太多,怕影响到鲁怡的名誉。
而且就算他从军,这事也是八字没一撇的。
“去前面说吧。”苏潇不打算和严华在院子里谈,难免隔墙有耳。
严华让开两步,乖乖跟在他们后面。
到了正堂,袁相柳把糕点放下,落座问他,“你要从军是因为鲁小姐吗?”
严华错愕地抬起头,看了看袁相柳,又看了看苏潇,见苏潇居然也是一副了然模样,并没有惊讶。
严华张了张嘴,“夫人和老爷怎么知道?”
苏潇清了清嗓子,自然是不好说跟踪的事儿,道,“当然是猜到的,你老爷和夫人这么聪明。你好端端突然起幺蛾子,最近又没接触过什么人,想也知道和鲁家有关。”
“夫人英明,”严华道。
“你的心思我们知道,也不是不愿意放你,只不过从军并非最合适的一条路。我知道你是想将来谋个一官半职,迎娶鲁小姐,可你也要明白,时间不等人。”
袁相柳道,“军中没有背景之人举步维艰,你孑然一身过去,只怕等升到参岭的时候,鲁小姐孩子都有你这么大了。”
“老爷!”严华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有些石化。
他知道难,却也没想到这样难!
袁相柳认真道,“自古武将都比文官升官要难,在军中更需要关系,你连一个能靠得上的背景都没有,如何能挣得来军功?”
尤其在相对和平的年代,想要挣军功哪那么容易?即便真有那个运气,也会被上头打压下去。好处总归是落不到一个小兵的头上。
“那我……”严华有些灰心。
他不是读书的料,若是从军这条路也走不通,那就真的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倒也不是全然无用,你这个方向还能考虑。”袁相柳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刚才在厨房,苏潇让他吃了蒸出来的第一块糕点,状元糕有些甜,茶虽然凉了,却正好润喉。
袁相柳放下茶盏,上下打量着严华。
“你这一身功夫确实不错,想来考个武举人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朝廷已经好多年没有开武举了……”严华事先也打听过这事儿,得知往前数十二年,朝廷都未曾开过武举。
前些年老皇帝在世,政策怀柔,能和谈决不打仗。
如今小皇帝登基尚且不足五年,朝政多由太后把持,而太后和老皇帝一样害怕打仗。
“这两年应该就会开了。”袁相柳给了严华一颗定心丸吃。
“真的吗?”严华不敢置信。
“我什么时候诓过你?”袁相柳问。
那确实没有……严华心中安稳几分。
袁相柳也没有和他说太多,毕竟事关朝政,传出去了恐惹来祸事。
关于朝廷会再开武举的事儿,他也是从鲁鹤年那里听说的。
盛朝这些年虽然没有大的战乱,但北方夷人嗜杀凶悍,这次因为粮荒烧杀抢掠了好几座边关城池。
小皇帝年纪虽不大,但血性却足,不忍看治下百姓流离失所,所以打算再开武举,等到能更好地掌握朝中局势时,便会派兵收拾那些北夷蛮人。
鲁鹤年透露的不多,也只是在提起边关时捎带而过,袁相柳由此知道新帝志向,也算是个值得追随的君主。
“这件事你不要对外透露,心里有数便是。至于你和鲁小姐……”
袁相柳看了看严华,“就算是你考中了武举,最多只能得个从八品、从九品的小官,照样前路艰辛,你可想清楚了?”
鲁鹤年如果想给鲁怡选夫婿,朝中三品以下的官员那是随便挑的,在这些人眼里,九品不过就是个芝麻小官。
“我知道。”严华握紧拳头,“但我想奋力一搏,不想留下遗憾。”
“好。”袁相柳笑了笑,“那你便做好准备吧,我会叫人留意着,等到武举再开,第一时间告诉你。”
“多谢老爷夫人。”严华跪下磕了个头,然后离开了。
“这孩子……”苏潇颇有一种操心老母的错觉,拿了块糕点吃,“你说他瞧上谁不好,非看上人家尚书的千金。”
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本来就难成,何况这门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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