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丞相,你的话还是可笑,我在顾府生活了二十年,被继母欺,被庶女欺,甚至连奴婢都不如,你何时将我当成过顾家的女儿?”顾水月没有离去,而是径直走到顾谦的面前,逼问道。
一直大义凛然的顾谦显然想不到顾水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她这样做是一种两败俱伤的做法,她这样做,便说明她和顾府彻底决裂了。
这虽然驳了顾府的面子,但是也同样说明她与顾府的关系凉薄。她没有娘家的助力,现在又背负着失去贞洁的罪名,无数人会借机要了她的命。
顾水月笔直地站着,如果战场归来的将军一般,气势凛然,顾谦这样的老狐狸都愣了。
顾谦逐渐反应过来。
她若是跟自己归去,尚且还有一线生机,断绝了顾府的关系,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找死!
“水月,为父一心在朝堂,后院之事都交由林氏打理,不曾想到她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这件事是为父愧对于你。血浓于水,你是顾家的女儿,如今失了名节,是顾府对不起云王。你回顾府,我留在此处向云王赔罪。”顾谦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将一切罪行推到死去的林氏身上,然后将自己摘出来,可谓将'狡诈无耻'四字发挥到极限。
顾水月心中冷笑不已。
无数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有嘲讽的,有看笑话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但是其中有一双眼睛是与众不同的。
那像是一双狼的眼睛,蛰伏在深处,冰冷无情,俯视众生。那双眼睛是属于公孙奕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赌,如果赌赢了,采花贼的事就会就此揭过,她还会有意外之喜,如果输了……不会输的,重来一次,她再也不会输!
顾水月直直望向顾谦,但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她的目光越过顾谦,落在更远的第一个点上:"妾自嫁入云王府,与云王之间或许有些许误会,但是妾对王爷确实是一心一意的。如今有歹人欲破坏妾与王爷的关系,污蔑臣妾的清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妾百口莫辩,今日便以死来证明妾的清白,证明妾对云王的一片真心。"
顾水月说完,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刺了进去。
顾水月的动作太快,顾谦根本反应不及。看到匕首刺入顾水月的胸口,他首先是一阵惊喜,顾水月这个贱种就要死了!然而下一瞬,他眼前黑快一黑,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水月手中的匕首被踢了出去,被一人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公孙奕紧紧地抱着顾水月,手捂住她的胸口,嫣红的鲜血还是流了出来。公孙奕的脸色由黑转白,这位向来冷静稳重的王爷,此时暴露出鲜少的慌乱。
"来人,快去叫大夫!"
他一边叫着一边抱着顾水月往里走去。
顾水月的脑袋一歪朝着公孙奕胸口的位置。她胸口很疼,但是脑袋却无比清醒。
感受着公孙奕炙热的怀抱,听着公孙奕慌乱的叫喊声,她知道,这一次,她赌赢了。
从过往的蛛丝马迹了,她已经隐约窥见了一个真相。在冷酷无情的云王心中,她是特别的。换句话说,公孙奕喜欢她。云王的宠爱是云王府后院的女人们最大的依恃。这个真相足以让许多女人从最卑贱的存在成为王府独一无二的存在。
虽然只是一个赌,但是顾水月对自己确实下了狠手,若非刚刚公孙奕出现,那匕首早已刺入了她的心脏。因为只有足够逼真,公孙奕才会相信。
顾水月在床上足足躺了两日。
在顾水月昏迷的两日里,本来寂静的京城里发生了许多事。
那所谓采花贼在京城城郊被捕获。采花贼并不是真的采花贼,而是一江湖人士,冒用了宁九霄的名声。
一江湖人士为何要冒充宁九霄掳走顾水月?
这一查便查出了大问题,这江湖人士并非单纯的江湖人士,竟和朝廷官员有关联,其中便有顾谦。
越往下查,结果愈令人心惊。
昔日门庭若市的丞相府已经是门可罗雀。
顾谦坐在书房里,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白发爬上他的头,他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感。
云王公孙奕曾向许多人举起屠刀,蛮族,望月,现在轮到丞相府了。公孙奕的屠刀如此锋锐,以至于丞相府无法抵抗。
公孙奕做事做绝,根本不会留任何生路。一条一条的罪责加诸于顾谦的身上,宠妾灭妻,虐待嫡女,贪污受贿,买卖官职……
言官们集体向皇帝上书,短短两日时间,顾谦从贤明的丞相变成了奸恶的小人。
对于顾谦而言,唯一庆幸的事是,他知道原因是什么。
顾水月,这令他咬牙切齿的名字。
他从来不曾想到,有一日,显赫一时的顾府会毁在顾水月的身上。
他更不知道,那痴傻的毫无存在感的女儿,有一日竟会夺得云王的宠爱。
顾谦穿着丞相的官服,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巍峨的牌匾,便将头上的官帽取了下来。
第二日,丞相顾谦向皇帝上书,称自己罪孽深重,恳求告老还乡。看着自己御案前状告顾谦的折子已经堆成了一人高,皇帝最终准了顾谦告老还乡的请求。
"老爷,此去甚远,您好好歇着,喝一杯妾身泡的茶吧。"顾谦接过了陈氏递过来的茶水,同时握住了陈氏的手。
"谦有幸娶得娘子,待归了乡,便将你抬为正房。"顾谦看着温婉多情的陈氏道。
在他看来,他并未完全输,长子顾景凡等着春闱,蓄势待发,来日定会金榜题名,他有财,身边又有忠诚的娇妻美眷,最重要的是,他还活着。终有一日,他会归来,让顾水月这贱人生不如死。
顾谦正想得入神,嘴角有一抹狰狞的笑,后而觉得头一热,便晕了过去。
顾谦再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着,他面前站着的除了陈氏外,还有披着白色披风的顾水月!
他宠爱的陈氏怎会和顾水月在一起?!
"顾水月,你想做什么?"顾谦怒喝道。
"血浓于水,我是来给父亲送终的!"顾水月穿着红色的狐裘,外披白色的披风,只露出一张娇艳的小脸来。这张美艳的小脸此时却犹如恶鬼一般。
"你敢!顾水月,你简直胆大妄为,我是你的父亲!还有你,我待你这般好,要扶你为正房,你为何要帮着顾水月这毒妇来害我!"顾谦目眦尽裂,瞪着眼前的两个毒妇。
陈氏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斟了一杯茶,朝着顾谦走了过来,不理会顾谦的嘶吼声,强行将茶灌了进去。
一代丞相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陈氏朝着顾水月跪了下去:"感谢小姐今生给我报仇的机会,"林氏,顾谦,至此,所有害死她孩子的仇人都已经死了,"来生当牛做马,我都会报答小姐的恩情的。"
顾水月飘然离去。
陈氏的杀子之仇报了,她的杀生杀子之仇,何时才能报呢?
顾水月带着一身冷意进了房,刚关上门,一只手便扣住了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背后靠着坚硬火热的胸膛,顾水月的身体突然僵住了,片刻后才软下来,眼眸含水:"王爷这是何意?"
"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本王也来讨点自己想要的东西。"公孙奕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水月的脸色微微变了,她所作的一切,公孙奕都看在她眼里,她能达到目的,是因为公孙奕纵容她。
顾水月刚想说话,公孙奕突然含住了她的耳朵。
"妾身明白王爷想要什么了,这场交易看来是王爷亏了。"顾水月道。
云王的脸色突然冷了,空气中的气氛冷了下来,一室旖旎一扫而空。
"交易?顾水月,这并不是交易,本王纵容你,是因为……顾水月,终有一日,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公孙奕离去后,房间里压迫的气息便消失了。
争强好胜的云王根本不允许她是因为恩情才委身于他。他喜欢她,也必定要她也喜欢了他。
顾水月觉得,从某些方面来说,云王确实是个有远大抱负的男人。
"娘娘,圣上准了顾谦告老还乡的请求,顾老爷在归途被宠妾谋害,从今以后,京城再无顾丞相,顾水月也再无可以依靠的母族了。"采青死后,茹秀成了孟惜玉身边的大丫鬟。
茹秀比起采青来说,差的显然不是一两点。
她显然没看出来,顾水月在王府立足的根本,不是强大的母族,而是王爷的宠爱。
"顾水月是正妃,我是侧妃,这王府的后院本就该由顾水月掌管。想来我也可以清闲一些了。"孟惜玉道。
"娘娘,您真的要将帐册交给顾水月吗?"茹秀一下慌了,在她看来,就是孟惜玉怕了顾水月。凭着帐册在孟惜玉手里,她还可以得不少好处呢!
"娘娘,您不该这般轻易屈服的,顾水月根基不如您,身世也不如您,她凭什么跟您争!"
"茹秀,大胆,本妃的事也是你可以置喙的?!"孟惜玉厉声道,茹秀顿时不敢言了。
她自然不可能这样轻易地将账本给顾水月。
她要以退为进,让顾水月知难而退。
她自幼便是以贵族之妻培养的,不仅懂诗词,更懂算账,顾水月算什么东西,她凭着那张脸得到云王的亲徕,但是并非凭着那张脸就可以管好王府的!
不久的之后,王爷就会发现,谁才是他的贤内助。
顾水月的院子里开辟出一个房间来做了书房,当她再踏入书房的时候,便看到书架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帐册和名单。
"娘娘,这一本是王府下人的名单,这一本是王府主子们的月例,这是下人们的工钱……"一本一本的帐册堆在顾水月的面前。
饮珠盯着这一本一本的帐册,简直目瞪口呆。
这庞大的王府,盘根错节,十分难以管理。孟惜玉将这些账单一股脑儿地扔给了自家娘娘,连个帮手的人都没有派。
饮珠不由得看相顾水月:"娘娘,这该怎么办?"
顾水月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她面临着两辈子以来最大的难题。
上辈子,她是顾天澜,是镇国大将军,是望月的皇后,但是却并非万能的。她懂作战,懂权谋,却不懂怎么看账本。她统领后宫时,身边尚且有得力的人帮忙管理着,而她现在身边,唯有一个饮珠。
顾水月只得和饮珠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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