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惜玉看着顾水月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中欢喜,脸上却面色凝重道:"母妃,妾建议先让各位宾客莫要用膳了,若是更多得人吃得肚子疼,到时名声传出去便不好听了。"
这是老王妃的五十岁寿宴,好好的寿宴突然中停了,老王妃又如何欢喜地起来。她冷着脸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只看着顾水月,想要她给出一个答案。
"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孟惜玉不由得有些急了。
陈国夫人的叫声更加大了,将寿宴的雅兴全部扫光了,许多人也都吃不下了,放下筷子专心欣赏这场闹剧。
"母妃,妾以为要先找到三位肚子疼的原因。"顾水月道,"若是三位因其他原因肚子疼,便着大夫来看,不可影响了诸位的雅兴。"
老王妃沉吟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了。
若是这般,晚宴依旧可以继续,现在发生的事只是一场小闹剧。
若是饭菜出了问题,那这场晚宴便没办法继续了,老王妃的五十大寿,便这样无疾而终。
孟惜玉却知道,这不可能有好结果,因为问题便出现在酒上。
孟惜玉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顾水月走到了阿史那颜的面前:"颜儿,你刚刚吃了哪些菜?"
阿史那颜指了面前的几个菜,顾水月又以同样的问题问了孟惜玉和陈国夫人,她们指过的菜,顾水月都尝了一遍。
静待了半刻钟,她的肚子并没有问题。
"颜儿,你的肚子是如何疼的?"
阿史那颜捂着下腹:"这里一阵一阵疼。"
问孟惜玉,孟惜玉捂着上腹的位置:"很胀,很难受。"
再问陈国夫人,陈国夫人也捂着自己上腹的位置,顾水月伸出手,在陈国夫人的上腹处按了一下,陈国夫人面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若是此处疼,我按了刚刚那个位置,被按的人会觉得更加疼。"顾水月道。
陈国夫人后知后觉的痛苦地叫了一声。
顾水月站了起来:"夫人的肚子疼并非是饭菜引起的吧?颜儿也不是。"
"姐姐,除了饭菜,你还漏了一个地方。"孟惜玉道。
"什么地方?"顾水月问道。
孟惜玉的目光落在酒盅上:"酒。"
她觉得她有必要提醒一下顾水月,帮她找到问题的所在。
顾水月走到了孟惜玉的面前,拿起她的酒盅,将她杯中的酒倒进酒盅中,那酒盅刚好满了。
孟惜玉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妹妹的酒是满的,这便说明妹妹并未饮过酒。既然如此,那妹妹为何断定自己肚子疼是因为喝了这个酒呢?"顾水月问道。
"这……我只是觉得有可能,或许是其他原因。"
"夫人肚子痛并非因饭菜引起的吧。"顾水月看向陈国夫人,"真正的原因,是心。"
顾水月的眼光如利剑一般,刺入她的内心深处。陈国夫人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她本来就是一肚子抑郁之气,所以听到其他人肚子疼才借题发挥。她被顾水月道出真相,也就懒得装了:"本夫人刚刚肚子疼,如今又好了。"
顾水月看向阿史那颜:"颜儿妹妹是下腹疼……"
阿史那颜想了想道:"我刚想到我是月事来了,喝了一点酒,肚子便疼了。"
她向来大大咧咧,这样的话便直接说了出来。
"现在便余下孟妹妹一人了,孟妹妹的饭菜未动过筷,酒也未曾喝过,肚子疼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此时的孟惜玉早就反应过来,自然知道自己被耍了。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她给顾水月挖了一个坑,而今,却成了自己的坑。
"想来是其他原因引起的。"孟惜玉僵着脸道。
三人肚子疼的原因都找到了,并非因为饭菜引起。顾水月向所有宾客宣布了这件事,晚宴继续。丝竹声响起,凉风入竹林,与沙沙声响应着,别有一番意境。
晚宴渐入佳境,然而有些事,并未结束。
"母妃,妾有事要禀报。"顾水月在老王妃耳边低声道。
老王妃看着她凝重的脸色,点了点头。顾水月还叫上了孟惜玉,三人一起进了一间院子。这间院子离晚宴的地点并不远,只要在这院子里叫上一声,那正在参加晚宴的人便可以听到。
顾水月请老王妃在首位上坐下。孟惜玉站在老王妃的身侧,看着幢幢树影,冷风吹过,浑身冰冷,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
"水月,有何事非要如今说吗?"老王妃问道,明显有些不高兴。
"母妃,若无刚刚那场闹剧,妾本想就此揭过的,妾一忍再忍,如今已无路可退,不得不向母妃秉明此事。安闲,让人将人带上来。"
很快的,一个人便被带了上来,被强按着跪在了老王妃的面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孟惜玉身前伺候的老婆子。
孟惜玉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她隐约知道顾水月想做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老婆子在十坛酒里下了药,她意欲破坏母妃的寿宴。"顾水月道。
老婆子连忙道:"老夫人,老奴服侍您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请老夫人明鉴!"
老婆子其实并不慌乱,因为她清楚的狠,这里四个女人,她是孟娘娘的人,孟娘娘是老夫人的人,她们三个人是一体的,而顾水月则是单独一人。无论真相如何,老夫人都会站在她们这边。
一坛酒被送到了老王妃的面前。
"这酒里被下了药,人吃了之后就会拉肚子。若非妾临时将所有的酒都换了,那此时宾客都中毒,后果不堪设想。"顾水月道。
"姐姐是想向母妃求赏吗?但是这本就是姐姐的分内之事呢。"孟惜玉道。
"这确实是妾的分内之事,但是妾寒心的是府中竟然有刻意败坏王府名声的人。只要王府内部坚固若磐石,外部是无法打破的,但是从内里腐烂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老婆子和孟惜玉都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她们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上升到王府的层面。
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老婆子有些慌了:"老夫人,老奴一直伺候在侧妃娘娘的身边,不曾做过这样的事啊。"
老夫人看向顾水月。
顾水月道:"母妃,妾身有证据。"
证物是从老婆子的房间里搜出来的药物,人证是看守酒库的小厮以及药铺的掌柜。
人证物证之下,证实在酒里做手脚的便是这老婆子。
老婆子愣在那里。
老夫人轻抚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陷入了沉思中。
"怜香,你跟在老身身边十几年了,竟然做出这样损害王府的事。"老夫人再开口时,已经做了决定。
她再次选择了丢卒保帅。
老婆子到此时都没法反应过来自己栽了。
孟惜玉身边的亲信,从采青到茹秀,再到她这个老婆子,竟都落到这样的下场。她的年龄足足是那两个丫头的两倍,竟也栽倒了顾水月的手里。
她再看向顾水月时,目光已经不只是惊恐了。
她毕竟多活了几十年,不争不吵,跪在那里,沉默地认下了罪名。
见老婆子这般不争不吵地认罪,孟惜玉松了一口气。
与采青茹秀一般,这次又是一样的结果。然而顾水月却不想再忍下去了。
"母妃,妾身觉得这件事情不止这么简单。"顾水月道,"正如母妃所言,这老婆子伺候母妃十几年了,母妃慧眼,肯留她在身边便是信任她的为人。她下药的结果有二,第一,扰乱母妃的寿辰,第二,破坏王府的声誉。臣妾怎么也想不通,这老婆子为何要做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
顾水月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且,刚惜玉妹妹提及酒有问题,但妹妹却并未饮酒时,妾身是否可以假设,惜玉妹妹知道酒中下了药?"
"妾身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第三个理由。这下药是冲着妾身来的。因这晚宴是妾身一力安排的,若宾客有个好歹,自然是妾身的责任,妾身也不配掌这个家。只是妾身没有想到,对方为了陷害妾身,夺取妾身的掌家权,竟然将老夫人和王府的名声都不顾了。"
顾水月说完,便直直看向孟惜玉,意味十分明显,老婆子背后的指使之人就是孟惜玉,目的就是为了號夺她的掌家权!
孟惜玉早就觉得有些不安,此时终于找到了不安的源头,因为这一次,顾水月要对付的是她!顾水月隐忍许久,便要一击必中,让她不得翻身。
想到此处,孟惜玉的冷汗涔涔落了下来。
顾水月说完便只看着老夫人。她说得这般透彻,老夫人又这般聪慧,此时早就该明白了。
孟惜玉是她的侄女,但是却在她的寿宴上搞出这样的事,老夫人即使再有包容心,此时也该愤怒了。
老夫人坐在那里,像是在沉思。
"水月,今日的事便作罢了,王府内院的事,若是传出去称为百姓的笑谈便不好了。今日的事就此作罢,再深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顾水月瞪大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夫人包庇孟惜玉,竟包庇到睁眼说瞎话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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