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御花园。
正值春光旖旎之时,桃花竞相绽放,粉嫩的花瓣密密匝匝,几乎将树枝都要挂满了。
周嘉宁坐在凉亭中,亭外,水波粼粼,映照着满池的桃花,倒是一番好景色。
侍女煮好一壶花茶,她轻抿一口,任由那份清新与甘甜在舌尖缓缓化开,周身环绕着淡淡的花香与茶香。
周姑姑立于她身侧,笑道:“瞧这春色满园,真是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呢。”
“春色虽美,却不及山头那片红色花海,方显春日之真正热烈与不羁。”
言罢,一抹淡淡的哀愁似乎在她眼底轻轻掠过,又随风飘散,只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坚韧。
正说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看到池边凉亭里的人,她微微吃惊,便走了过来,这处地方是她常常来散心的,后宫除过皇后,唯她最大,宫中众人皆知其好,自是不敢轻易打扰。
这女子,正是淑妃,二皇子的生母。
昔日里,淑妃总以华服丽裳、容光焕发的姿态出现,今日的淑妃看着却是异常憔悴。
不过在看到周嘉宁的时候,这憔悴却又在第一时间转化成恨意,她讥诮道:“远远的瞧见有人在此,正说是谁如此好兴致,原是太子妃。”
周嘉宁不置可否地一笑,道:“这里景色不错,本宫便在此处烹茶品茗,未料淑妃娘娘也有此雅兴,倒是巧了。”
淑妃冷笑更甚,目光如刀,冷冷地剜了周嘉宁一眼,言语间满是不屑:“本宫没有你这么闲情逸致,皇上龙体欠安,本宫哪得空闲来赏这风月无边。”
“淑妃娘娘有没有雅兴暂且不说。”周嘉宁一笑,继续慢条斯理地斟着茶,将手中的茶碗推向淑妃的方向,“茶,总归在这里。”
淑妃闻言,并未去接周嘉宁的茶碗,她脸色微变,近日,前朝风云变幻,太子对二皇子及孟府的打压之势愈来愈盛,她日夜不息地照料着龙体,即便这样,她哭着求情亦不能撼动皇上神情分毫。
淑妃的一生,顺遂无忧,她凭借着母家深厚的底蕴,轻轻松松跃居妃位。二皇子谢元康,又是她的骄傲,他少年老成,沉稳内敛,行事周密,无需她过多挂怀。
现在,二皇子遭遇困境,身为母亲的淑妃,自然无法袖手旁观,此刻,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竟对爱子的种种筹划知之甚少。
“淑妃娘娘,本宫有一事不明,欲向您讨教一番。您瞧,茶壶在这里,几个茶杯也在这里,可是……”周嘉宁拾起那茶壶,话音未落,只听“哎呀”一声轻呼,手中的茶壶猝然碎裂,碧色的茶水瞬间洇湿了桌面。
“原是这茶壶,早已有了裂痕。”周姑姑提醒道,身后的侍女连忙收拾残局。
周嘉宁微微颔首:“所以,本宫心中所惑,便在于此,淑妃娘娘,既然这个茶壶碎了,本宫是该就地取材,以茶碗代之,烹煮花茶;还是应当循规蹈矩,取出早已备好的茶壶?”
“太子妃,莫非是故意戏弄本宫吗?茶碗如何能担当煮茶之任,岂非荒唐?当然是将备好的茶壶取出来……”
话未说完,淑妃面上的讥笑已经变成惊恐之色。
……
夜深时分,周嘉清睡得迷迷糊糊,轻一在门外突然说有要事禀告。
片刻之后,徐竟骁便进了屋,她睁开眼,见徐竟骁神情有些凝重,像是要出门的模样。
“出了什么事了吗?”她问。
“皇上病情骤然加剧,我需即刻入宫探视。你先睡吧,不必等我。”
皇上的龙体日渐衰弱,尤其是自太子大婚之后,清醒的时刻愈发稀少。闻言,周嘉清的睡意消散得无影无踪,连忙坐起身:“我与你同去。”
“也罢,将你独自留在府中,我亦是放心不下。”
言毕,两人匆匆整理行装出发,转眼就到了宫门口,宫门口却是满满当当的马车,皇上近侍齐公公疾步而出,面含焦急之色,躬身行礼道:“王爷,您可算到了,皇上和太子殿下正在宫里等着您呢。”
“怎么回事?”徐竟骁道。
齐公公摇了摇头。
周嘉清目光微动,皇上恐怕很难撑过今夜,若真如此,那,那一位呢?
念头方起,就听齐公公低声道:“不过,需得提醒王爷与王妃,四皇子是最早来的。”
已是半夜时分,皇宫灯火通明,刚跨过寝殿的门槛,目光忽地柔和下来,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低语似自言自语:“这小子,心中还是念着朕的……”
而后,那沉重的身躯缓缓依偎进了太子坚实的怀抱之中,仿佛是将一生的重担与期望,都悄然传递。
终究,一道尖锐而悲怆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空:“皇上——驾崩!”
殿外,群臣闻讯,无不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一片,肃穆之中夹杂着无尽的哀痛与敬畏。在这沉重的时刻,孟回序猛然挺身,目光如炬,直指太子,其声震响大殿:“太子殿下,您到底对皇上做了什么?”
在众人错愕之际,周嘉宁却是拉过周嘉清,准备从寝殿另一边的门悄然离开。
周嘉清回眸看徐竟骁,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却很快被周嘉宁的话语抚平:“无事的,别怕,我们留在这里,不过是徒增烦扰。你看,连父亲都未急于现身,足以说明此事早有安排,我们只需静待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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