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尚早,老夫人还没有安寝,院子里廊檐下的灯笼随风晃动,灯光混着月光洒落一地,显得分外冷清。
老夫人在听到下人禀报说阮密来了的时候,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便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一次,也是这样清冷的夜晚。
阮密将她害孟氏的证据一样一样摆在面前,没有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说出了那句让她永生难忘的话。
为了一个女人,断绝母子关系,她从未听过这样荒唐的事。
可这些年,这个儿子却一丝不苟地践行了当初的话,再也没有主动来过她的院子。
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做的事,她对阮密的突然上门没有半点的侥幸,心中只剩一片慌乱。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边的小几上,连不小心把茶水撒了出来都顾不上管,只是看着已经进来的阮密。
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儿子,都说母子连心,可这么多年了,她却从没有明白过对方在想什么,年近五十,连一个儿子都没有,只将一个别人的女儿捧在手心。
老夫人心中日日夜夜都在悔恨,她当初应该死死拦着不让孟氏那个贱人进门,是那个女人毁了自己儿子的一生。
老夫人带着怨恨的神色落在阮密眼中,虽然已经足够失望,他心中还是有说不出的难过,这终究是生了他的人。
阮密将莫名涌上心头的情绪压了下去,面色平静地问:“事到如今,你仍旧没有一点悔过之心吗?”
老夫人冷笑:“我就知道你是为那个贱丫头来讨公道的。怎么?我阮家白养了她这些年还不够,难道我还要看着她坏了柔儿的前程?”
阮密看着她执迷不悟的样子,心在一瞬间冷了下来,他不是来跟老夫人讨论过去的那些事情的,也没有心情去解释阮明烟无论如何都不会挡着阮明柔的路。
他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了,像老夫人这样一辈子待在后宅,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的人,很多事情都是解释不通的。
不过听着老夫人的话,他突然改变了注意,既然最近不能动她,那就让她跟魏氏去自相残杀吧。
他恍然大悟一般点头道:“原来你知道烟儿不是我的孩子,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柔儿也不是?”
老夫人震惊地看着阮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脸,想要看清楚他说谎的痕迹,可让她失望的是,没有。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以为你说这种话我会信吗?若是真的,你当初怎么会让芸兰进门?”
她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想借此掩饰内心的恐慌。
阮密却丝毫不照顾她的心情,故意道:“你说这个啊,反正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既然你注定不肯安分守己的当这个老夫人,我当然要留着这个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怎么可能?芸兰她怎么会骗我?”老夫人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阮密笑道:“她不骗你能怎么办?我当初根本就没有碰她,可她的名声却没了,如果不这样做,以后就只能沦为魏家攀附权贵的工具。”
话说到这个地步,老夫人不得不承认,阮密说的应该是真的,他没有必要骗自己。
而这样的事实,也让她更加愤怒,自己为了阮明柔豁出去害阮明烟就像是一个笑话。
“她怎么能这样对我?”老夫人面色惨然道。
她自问对魏芸兰很好,当年为了让她入府,跟儿子离了心。可哪怕她已经落到了如今的下场,魏芸兰却还在骗她利用她。
阮密当然明白老夫人的想法,她这样的人,是不会反省自己的,永远只会将问题推到别人身上。
不过,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只要暂时转移了老夫人的视线,让她没有时间去给阮明烟添乱就可以了。
所以他火上浇油道:“她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当初你不也是为了利用她?你知道她的奸夫是谁吗?就是杜文槐,前些日子,魏芸兰还将他接到府里来害明烟。你以为凭着杜文槐的能耐,这些年为什么会对她言听计从。”
他一说出这个名字,老夫人立马就相信了他的话,杜文槐并不是个好人,但他对魏芸兰的好却人人都能看的到。
她以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因为阮密十年如一日的对魏芸兰冷淡,丝毫没有任何软化的迹象,她的心中对魏芸兰也是有亏欠的,就因为这一点亏欠,她明明知道那两人之间不对劲,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去深究。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容忍魏芸兰骗她这么多年,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捧在掌心中的阮明柔竟然不是自己的亲孙女。
她咬牙切齿道:“魏芸兰,这个贱人。”
阮密对她的转变并不意外,笑道:“杜文槐已经死了,看在你生了我的份上。这次,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老夫人差点被怨恨冲昏了头,忘了阮密来见她的目的,听他这么说,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其实在决定对阮明烟下手的时候,她心中已经有了准备,阮密这次怕是不会放过她,现在对方却说给她一个机会,她警惕地看着阮密问:“你要我做什么?”
阮密平静道:“魏芸兰,我不想她死的太快,但也不想看她再折腾。所以,以后后院仍旧交给你,但我希望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老夫人知道了阮明柔是魏芸兰跟其他男人生的,还骗了自己这么多年,本来就恨魏芸兰入骨,听了这样的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恨声道:“我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的。”
阮密无所谓道:“随便你怎么做,只要在明烟出阁前她还活着就成。”
老夫人瞪着眼睛问:“那丫头,不是快……”
死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阮密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射向了她,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听阮密嗓音仿佛浸在冰水里,冷的彻骨:“她的事,不用你操心。”
阮密离开很久之后,老夫人依旧无法从那种彻骨的冷意中缓过来,在那一刻,她清晰的认识到,儿子是真的想要她死的。
明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为什么母子两人却走到了这一步呢?
她想起当年,所有人都嘲笑她嫁了一个寒门学子,她心里撑着一口气熬到了儿子中了探花,娶了相府的嫡女。
原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
谁知道,那才是她所有厄运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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