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犯了错的名义被卖出去的下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好人家买,她们只会被卖到最腌臜的地方,成为供人取乐的玩物。
清楚这一点的纤巧心中莫名悲愤,她做错了什么,要落得这样的下场,明明是老夫人逼她做的呀,为什么老夫人什么事都没有,她却要全家都被发卖出去?
愤恨和绝望交织在一起,让她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扭曲,偏偏之前被点了穴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阮明烟看到她的神情,立马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你觉得自己很无辜?你虽下了毒,但一是被老夫人逼的,二是我并没有死,所以你认为自己也不该被发卖?”
夏菱正要往外拖人,听到阮明烟的话,气愤道:“小姐还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您遭了无妄之灾都没有委屈,她谋害主子是事实,有什么资格觉得自己无辜?小姐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没有将她送到官府,沦为罪奴,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要知道就这样发卖和扭送到官府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一旦过了官府,她的全家都会成为罪奴,那就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阮明烟知道夏菱是为自己鸣不平,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才又看向纤巧:“且不说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就说这次,你也不是没有脱身的可能,只要你在下毒之前跟我说明,我岂会不帮你?是你选择了背叛我,自绝了生路,怪不得别人。”
说完这话,阮明烟也不管纤巧听没听进去,直接对夏菱道:“将她拖出去吧。”
她很清楚,纤巧一家被卖出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她毕竟不是以德报怨的圣母。这丫头显然已经对她生了怨恨,留在府中只会后患无穷。
如今她要应对的已经足够多,没有必要再多添一件,所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纤巧被拖出去不久,夏菱便跑了回来,阮明烟看她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由一惊:“纤巧又弄出什么事了吗?”
夏菱立定半晌才喘匀了气,急着摇头道:“不是她,小姐,是您……”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急匆匆地道,“啊,不是您,是圣旨来了,前面有宫里来的人,等着您接旨呢。”
“怎么会这么快?”
阮明烟闻言一怔,忍不住皱了皱眉,虽然昨日李承翊和父亲都提醒过她,赐婚圣旨很快就会来,但她着实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肃亲王昨日才回了王府,赐婚圣旨今日就到,她心里不由担心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让李承翊这样着急。
“小姐您知道会有圣旨?”夏菱听见阮明烟这没来由的一句,心里反而松了口气,阮家藏得雷太多了,阮大人跟王府的关系,小姐的身份,无论哪一件,都是皇家的禁忌,所以一听到有圣旨,她的心就悬了起来。
阮明烟似是明白她的想法,安慰道:“放心吧,没什么事,我们出去接旨。”
大厅里,来传旨的是个中年太监,长得白白胖胖,十分的喜气,看到阮明烟笑呵呵道:“这位就是府上的大姑娘吧,恭喜姑娘了,接旨吧。”
听了这一句,大厅里的人全部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阮氏嫡女品貌优良,聪慧贤淑,堪为良配,特赐婚肃亲王府世子李承翊为世子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阮家众人齐声谢恩,阮明烟神态从容地接过圣旨,浅笑道:“辛苦公公了。”
传旨太监忙道不敢,眼前的人可是未来的肃亲王府世子妃,谁不知道皇上有多宠爱世子爷,这姑娘可是世子爷亲自向皇上求来的,哪里是他能轻易得罪的,又说了几句好听话便告辞了。
阮明烟也懒得多留,行礼告退后,拿着圣旨便走了。
老夫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个孙女不是阮家的骨肉,可外人并不清楚。能嫁到王府,也算是给府中争光了。
而且到了这时候,她再蠢也知道,阮明烟为什么明知道她下毒,为什么还会放过她了?
因为不想耽误婚事。
魏芸兰自从听到圣旨,便僵在了当地,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虽然外面之前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但她心里从不认为阮明烟真的能攀上肃亲王府。
那可是肃亲王世子啊,这京城里想嫁给他的女人多的数都数不清,阮明烟何其有幸。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做了能做的一切,损失了那么多,阮明烟却还是毫发无损。
她神思恍惚一般对着老夫人喃喃道:“她不是中毒了吗?为什么还……”
老夫人慌乱中一把将她的嘴捂住,怒气冲冲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想活了吗?”
赐婚圣旨一下,阮明烟就是皇家的人了,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她们谁都逃不了。
老夫人当然也想知道阮明烟中毒已经好几日了,为什么还没有发作?
不过从阮密这么快发现,并来处置她和魏芸兰的事情来看,她猜测阮明烟很有可能根本没有中毒。
当然事实是什么,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来之前她已经听下人说阮明烟将纤巧那丫头一家的身契都给了管家,让管家将人发卖了。
这大约也是在表明态度,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至少在阮明烟出嫁前不会再被翻出来。
至于等阮明烟嫁了之后,老夫人捏着手腕上的串珠,目光落在魏芸兰身上。
阮明烟回到院子里,神色动了动,将圣旨交给夏菱吩咐道:“收起来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歇着去吧。”
阮明烟的婚事终于有了着落,夏菱也跟着高兴,之前因为纤巧心中生出的闷气一扫而空,小心翼翼地捧着圣旨笑道:“奴婢这就去将圣旨供起来。”
阮明烟无所谓地摆摆手:“去吧。”
然后回了屋子里,她缓缓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倒了一杯,才举杯笑道:“来了就出来吧,还等着我请你吗?”
大红衣衫一闪而逝,冷映沉直接坐在了阮明烟的对面,毫不客气地端起她刚刚倒好的一杯茶一口喝光,在抬眸的瞬间,将眼底浓的仿佛化不开的情愫收敛干净,然后扬起一张笑脸朝阮明烟道:“恭喜阮大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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